因为赵默走路不方便,他们走得比平时慢,到家的时候也比往常晚了点。赵二叔进门前还反复嘱咐赵默以后干活要多留点心,脚指头不要碰水之类的。

看赵胜利和赵玉柱进了屋,赵默正打算推开自己家的门,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迎出来的赵军脸上还带着担忧,问道:“哥,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

赵默摸摸鼻子,突然有点心虚,小声说了句“走得慢了点。”就往屋里走。

走在他后面的赵军一眼就看出了他走路的姿势不对,往下一瞅,右脚大脚指裹着一截浅蓝色的布条,已经被渗出来的血浸成深色的了。

他的脸立马阴沉下来,紧走两步追上去一把搀住赵默的胳膊,声音带着尖锐的颤音:“你脚咋了?!”

“不小心叫砖砸了下,没啥事。”赵默一看到二弟怒气冲冲的样子就直头疼,其实真没啥大事,这点小伤搁着不管两三天就好了。

东屋里炕上打坐的三娃侧过脑袋,看到被赵军搀扶着走进来的赵默,瞳孔一阵收缩,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赵军扶着他坐到炕上,一边抬起他的脚拆开布条查看,一边气急败坏地数落着大哥:“早说了让你别去工地,你偏不听!前阵子你都累成啥样了!现在脚又受伤……”

脏兮兮的布条解开,露出了赵默那根受伤的大脚指。只见脚指上,血糊糊的一片,半截指甲已经不翼而飞,红色的肉裸露出来,看上去触目惊心。

布条黏在了肉上,一掀下来,赵默就忍不住吸了口凉气,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赵军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说了句:“我去找酒给你擦擦,再上点药。”

看赵军站起身往外走,赵默坐在炕上叫他:“我记着西屋柜里有爸以前喝的酒,你找找看。上次给三娃用剩的消炎药面儿正好还能用,我给搁药匣子里感冒胶囊旁边了。”

“知道了。”赵军的声音从门帘外里传来,隐隐带着股哭腔。

原本坐在炕里头的三娃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赵默身边,小脑袋探着,目不转睛地盯着赵默受伤的脚指头。因为垂着脸,赵默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赵默怕血糊拉拉的伤口吓到三娃,赶紧放下腿伸手抱起他,把他的小脑袋按在自己肩窝,拿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轻声哄着:“三娃乖,不怕不怕,咱不看啊。大哥抱着你,等会你二哥过来咱就吃饭。”

趴在他怀里的三娃一声不吭,呆板的小脸蛋上没什么表情,却又隐隐透着一股茫然。但他微垂的眸子里闪烁着的却是凶狠嗜血的凶厉光芒。

赵军很快就拿着一瓶白酒和一包药过来了。看到赵默怀里抱着三娃,脚耷拉在炕沿边,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气哼哼地说:“别抱着他了,赶紧把脚放炕上,我给你上药。”

总感觉自己理亏气虚的赵默讪笑一声,只好把三娃放炕上,然后背过身,用身子挡住三娃的视线把脚抬上炕。

“都成这样了还说没事!”赵军一边拿干净布条小心擦着伤口,一边在嘴里念叨,“你干什么了能砸成这样?半个指甲盖都没了……”

药还没上好,他的眼泪就吧嗒吧嗒直掉,一边吸鼻子一边继续往脚指上缺的那块地方洒消炎药面儿。

看他这样,赵默心里不好受,伤口还没感觉到怎么疼,心里头却揪着似的疼。他摸摸二弟低垂着的脑袋,放轻声音:“就是看着吓人,其实真没多大事,也不疼。还不如冬天那会手脚上长冻疮的时候疼呢!那会看着可比现在这小疙瘩缺肉的地方还吓人,你都没哭呢。快别哭了,多大的小伙子了还掉金豆豆!”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原本还强忍着不哭出声音的赵军再也忍不住了,抽抽搭搭地哭出声音来。直到药上好了,脚指头也重新用干净布条裹好了,他的哭声才止住。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