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总而言之,河北道绿林总瓢把子怎么可能担忧区区一人一剑。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有事请直说。”

“道长谦虚了。”老僧沉吟一阵,话锋一转,“我确实有事相求。”

他拍拍手呼唤到:“飞飞,还不过来参见道长。”

说着,房外走进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老僧解释道:“这是我的独子飞飞。”

大盗的儿子?李长安不禁打量过去,这少年穿着一身碧色长衫,眉目低垂。虽脸上粗糙泛黄,但姿态娴静,任谁第一眼瞧去,都会认为是个儒家学子,要不是老僧开口,谁也料想不到这是个小土匪。

老僧将飞飞打发下去,转头问李长安:“我儿飞飞如何?”

不像是你的种。李长安腹诽一句,嘴上却淡淡说道:“令公子灵台清明,不像沾了邪祟。”

老僧楞了一下,忽的又大笑起来,神态间露出几分大盗的峥嵘。

“道长说笑了,有我架金梁在此,哪儿个妖孽敢来作祟!”

李长安瞄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他说得没错,但凡沙场大将、绿林巨寇大多煞气冲天,寻常妖魔根本不敢靠近。李长安不通望气之术,也看不到煞气,但这架金梁号称河北道绿林总瓢把子,煞气想必足得很。

此时,老僧却突然叹息起来,这倒让李长安起了几分兴趣,这人一直都在江湖大佬和老和尚的做派间来回切换,叹气还是头一遭。

“也不瞒着道长,我还有个名字,叫做徐崇道。”

“徐崇道?徐大善人?”李长安惊呼一声。

不怪他大惊小做,要是换了其他人在此,恐怕连下巴都得掉下来。即便李长安在这方世界来的时日不久,但“徐崇道”这三个字也是如雷贯耳。

这位可是人称河北道第一巨富,同时也是河北道第一善人。南方遭了水灾他捐钱,北方遭了旱灾他捐钱,朝廷兵变他捐钱,突厥寇边他也捐钱,平时修桥铺路、扶危济贫更是多不胜数。李长安路上常听人说——活不下去,就去投奔徐大善人!

没想到,大善人竟是大土匪,捐出去的钱是抢来的!

老僧双手合十,念了个“阿弥陀佛”,才继续说道:

“这行当做得久了,也有了些余财,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现在我也老了,深感自己罪孽深重,就想着退出来金盆洗手,痛改前非,平日里也多行善积德……”

李长安双目低垂,权当他是放屁。

“……可飞飞却不肯跟我退隐,一心想要当大盗,怎么劝也不听。他年纪虽轻,但技艺已经快赶上我了,老一辈的他不服,年轻的又斗不过他,未免以后牵连家人。”

说着,老僧离席对着李长安郑重一拜。

“请道长为我除此孽障!”

……………………

老僧将李长安引进了大雄宝殿。

殿中开阔,木柱林立,却只在大殿尽头塑着一座顶着房梁的青铜佛。

佛陀低垂的眉目下,飞飞持剑而立。

他已换下了碧色长衫,穿着一身黑色劲装,此刻眉眼冷厉,哪儿有刚才那副谦良温恭的模样。

李长安却是看得脑瓜子疼,他又不是傻子。

为我除此孽障?那老僧说得干净利落,他要真这么干,怕是走不出这间贼窝。

况且老僧的话已经说得很明显—“老一辈的他不服,年轻的又斗不过他”。他又是彰显威势,又是曲意奉承,这分明只想着让李长安揍自己儿子一顿得了,让他晓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绝了当大盗的心思。

大门在嘎吱声中逐渐合上。

殿中门户四闭。

只有透过厚厚窗纸的暗淡光线,从窗格中弥漫进来。佛像的祭坛前,一点油灯摇曳,照得佛陀笑得狰狞。

“飞……”

李长安正要先打个招呼,那飞飞却是话也不说,翻手拿出一个弹弓。

空中立刻响起一声尖啸。

李长安抬剑护住面门,只听到金铁交鸣,他手腕一顿,地砖上几声弹响,一颗浑圆的铁珠子落在他的脚边。

那飞飞昂起脖子,冷哼一声,又掏出一根钩绳,往房梁上一掷,手在绳上扯了三下,脚在立柱蹬了二次,便窜上房梁,躲在了黑漆漆的房顶上。

李长安仰头望着上方,殿内光线暗淡,飞飞又穿着一身黑衣,根本看不到他的身影,但李长安知道飞飞一定在默默寻找他的破绽,等待出手时机。

他干脆站定在大殿中央,气定神闲,等着飞飞出手。

果然,十六七岁的少年人哪儿沉得住气。

耳边的尖啸再次响起。

李长安轻描淡写将射来的铁珠挑开,还没等这颗珠子落地,又是一颗铁珠飞袭而至。

尖啸连接响起。

昏暗的大殿中,李长安挥舞长剑,或挑或挡,只听见连续的“铿锵”声,偶尔溅起几点火光。

忽然,呼啸声停。

珠子滚落满堂。

“停了?”

李长安耳朵一动,轻微的破空声里,一颗珠子击向他的后脑。

他赶紧用了一个“苏秦背剑”,一声轻响后,却发现这颗珠子的撞击力道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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