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干,须得有心气儿!你若一天到头,只想挣可怜巴巴几个铜子儿,对不起,出门去码头,哪儿适合你。”

“说了许多,可能台下有些朋友还不知道我这行当是干什么的,甚至以为,我这里是什么偷鸡摸狗的行当。”

“错了,大错特错。”

“世人都晓得,人生在世,命数自有天定,却不一定知道,人能得到的钱财也有天定的数目。不管是官吏的俸禄,匠人的薪酬,甚至乞丐讨来的钱,都一笔笔记在财神爷爷的账上。”

“但总有人会耍些歪门邪道,譬如,当官的上下其手,行商的缺斤少两,做乞丐的坑蒙拐骗这些都是横财,是不义之财,是不该得到的银钱!所以上苍便在城隍府设下衙门,专门取回这些人身上超出天数的钱财。”

“这衙门就叫‘掠剩司’。”

说着,刘雄撸起袖子,露出臂膀上印章模样的刺青,刺青上见得“城隍”二字,放出毫光,透出几丝地祇神威,摄得众鬼彻底噤声,只余他一字一句、落地有声:

“我乃是掠剩司配下众妙坊鬼头刘雄,诸位将要做的就是这掠剩鬼。”

台下众人愣愣听他说完,许久,才一片哄然更盛先前。

刘雄毫不意外,或说他早就驾轻就熟了。

这平头百姓么,活着的时候信官,死了之后信神,城隍又是官又是神,他们哪里会不信又哪里敢不信呢?

他正要再接再厉。

这时候。

一片黑压压的人头中突兀高高举起一只手。

刘雄楞了一阵,才猜出是什么意思。

“这位朋友可是有事要问?”

人丛里站起个高个儿。

“你说得有些道理,可我听来,怎么”

“朋友但说无妨。”

“像是做贼?!”

人群顿时哗然,汉子们更是破口大骂,刘雄勉力压住哄闹,阴沉着脸:

“如何是做贼?!掠剩是替天行道。”

“没见过别处有这天道。”

“余杭城人人皆知。”

“原来又是本地的规矩。”那人挠了挠头,“可你们又从何得知,这人身上钱财是多了,还是少了呢?”

“乡下野鬼不晓得城里规矩。”刘雄半是讥诮半是呵斥,“在余杭,就是小娃娃都知道,只要每月去寺庙道观烧香,就能得知天定的钱财数目,再诚心求取符箓随身佩戴,我等自可知晓他身上银钱是多是少。”

“原来如此。”

那人轻轻点头。

癞头刘稍稍松了口气,正以为说服了对方。

“原来是给僧道当贼呀。”

今天第二次,李长安被人轰出了大门。

上一次,他好歹混了个肚饱。

这一次,只得了一句“不敬神佛,你是要下地狱的!”

地狱?吓唬鬼哩。

捡起与自个儿一并被丢出来的小马扎,拍了拍上头泥灰,还给书办,好领回自个儿的短剑。

可没想。

叫金毗的年轻人突然冒出来,抢先一步把剑拿走,漫不经心拿手掂量,眼睛斜觑过来:

“是他?”

年轻人旁边的汉子是先前在巷子里围堵道士的一员。

“就是这鸟厮!驴球的,抱着把破剑到处乱问,什么癞龙头哥哥在哪儿?什么哪家要治退鬼怪?吓呸,唬死个人!还以为哪家对头请来的打手找上了门!”

年轻人闻言挑起眉头,拔出短剑,而后嗤笑出声——剑是断的,半截断刃在鞘里哐当晃响。

“一把断剑也能把你们唬住?!后来呢?”

“说是熟人介绍上门讨活的。”

“哪个?”

“黑心鬼曹七。”

年轻人脸上忽的没了笑意,扭头直勾勾瞪着汉子。

汉子还摸不着头脑,年轻人手里剑鞘已狠狠抽在了他脸上。

“蠢东西!你难道不记得上月咱们与那曹七险些火并了一场么?!上上月,那厮抢了刘雄哥哥捧的角儿么?!”

汉子吃痛抱头乱窜,却不敢躲远,只在年轻人身边绕着圈儿挨揍。搁往常,李长安是愿意看看这种猴戏的,奈何今时不同往日,只好出声提醒:

“这位朋友,我要走了?”

年轻人于是停手,抛耍着短剑,拿下巴点了点门口。

“大门口摆在那儿,你瞧不见么?”

“可剑还在你手里。它虽是断的,却是我的。”

“要剑?”年轻人似笑非笑,“好说。”

他伸出手摊开手掌。

李长安:“我不记得何时欠了阁下的账。”

“你不记得,我却记得清楚。”

他把短剑慢悠悠插在腰间,笑嘻嘻给道士算起了账。

“我的兄弟们领你上门,帮你带路,磨鞋费五文钱;你将东西压在这里,我们帮你看管,保管费五文钱;院子里你听了我家哥哥的讲话,岂是白听的,润喉费五文钱。合计起来,十五文钱。可你又是那黑心鬼曹七介绍上门的,对不住!得翻个番。所以,拢共欠我们一百文钱。”

李长安很想反驳,十五再怎么翻番也翻不到一百,但相信,不管是眼前的年轻人,还是周遭悄然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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