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气冉冉升入水雾。

“泥鳅呢?”

耳边忽的响起一个稚嫩的童音,好似一纸“灵符”将他这“僵尸”定住。

“泥鳅为何没来?”

声音又问。

何水生鼓起勇气,慢慢循声俯看下去。

青石下高高的花木中,站着一个仰着头的孩子。

衣衫素白,面容清秀不辨男女,最引人注目的是这孩子的头发,蓬松又浓密,仿佛生长得过于茂密的树冠,生机勃勃地披拂垂下。

发间插着许多或长或短色彩鲜艳的羽毛。

看起来……并不凶恶?

何水生心神稍定。

“泥鳅暂时来不了。”

“为啥?”

“他生病了。”

“呀!”孩子惊呼,“泥鳅也要死了?!”

“不、不、不。”何水生连忙解释,“泥鳅在山上玩得太疯,钻树丛子的时候,遇到了八角丁……你晓得八角丁么?”

“当然晓得。”孩子点头,“那东西不好吃。”

那玩意儿跟食物扯得上干系?(其实能吃)

何水生迷糊一阵,考虑到对方兴许是鬼,于是顺着话头:“对的,不好吃,有毒。泥鳅当时钻过一片矮树丛,感觉浑身刺痒,回头细瞧,发现叶子上爬满了八角丁。他现在浑身红肿,到处又痛又痒,压根出不了门。”

想起泥鳅当时的倒霉模样,尽管不是时候,何水生仍禁不住勾起嘴角。

“你为什么要笑?”孩子问。

何水生解释不来“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的原理,只好一本正经:“我在为泥鳅开心,他的病能治。”

说着,瞧了一眼那孩子,发现他正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便努力卖弄起自个儿所剩不多的医学知识。

“要解八角丁的毒,须得捉来此虫,用小棍挑破虫躯,取其体内青筋碾碎成汁液,涂抹于患处……”

侃侃而谈间,冷不丁一低头。

花草间,那孩子已然消失无踪。

再看神龛,两个大肉包子同样不见。

吓!

真的是鬼!

何水生稍稍放松的神经一下又紧绷起来。

哪儿敢再呆下去。

胡乱拜了拜。

连忙跳下巨石,只想着赶紧采完药,赶紧走人。

按着手账指示,采了巴戟天,匆匆要离开之际。

耳畔扑簌簌有振翅声。

眼前忽而一花。

稚嫩童声:“给你。”

怀里便突兀多了一物。

低头看去。

是半截芭蕉叶,里面包裹着——何水生脸色蓦然发青,险些手上一抖,把东西抛出去——青黄相间、遍生毒刺的虫子密密麻麻堆成小山。

是八角丁!

何水生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泥鳅早就经老医官妙手医治,否则自个儿哪有闲情笑他,哪里再需着这么多的毒虫?

再者说。

尽管是好意,却哪有直接往人怀里塞虫子的?

“这小鬼……”

何水生脸上却渐渐露出笑意。

“呆头呆脑的。”

…………

破弃道观。

李长安问:“何小哥在山中如何?”

“他呀……”

小七语带嫌弃。

“一阵哭,一阵笑,傻里傻气的。”

李长安把小七从窟窿城捞出来的时候,他只剩下一颗头颅,但他本是山中精气得道,倒不至于身死道消、神形俱灭。

在山里吸收了几天精气,便恢复了人身,但毕竟受了重创,难免削了形体,从少年变作稚童。

却不改活泼好动的天性。

李长安便拜托他来询问山中诸灵,近来可有新鬼上山。

“没有,没有,东西南北我都问遍了,一只新鬼也没有。”

小七使劲儿摇头,头发与羽毛蓬松张起。

他身形变小了,似乎心智也跟着变小了。

绕着李长安,叽叽喳喳不停,一会儿好奇城中奇闻异事,一会儿又邀请道士吃今早新摘的菌子。

李长安欣然答应。

破弃道观本是山中保有理智的厉鬼们的聚集地,但自李长安与群鬼订立箓书,他们便散去山中各处看护草药与采药人。

而今,观里只守着铜虎与一只断头鬼。

听见道士答得痛快,断头鬼悬在腰间的脑袋面色纠结,可惜李长安没看见。

不多时。

小七举着一个大箩筐回来,献宝似的“Duang”的塞到道士眼前——李长安脸上笑容渐渐消失——箩筐里,红的、紫的、白的、黑的、黄的、青的……五颜六色霎是好看。

“小七?”

“哎。”

“你这菌子的颜色为何如此浮夸?”

“嘿嘿。”小七笑得格外灿漫,“好看吧!”

一背篓尽是毒蘑菇能不看好么!

李长安知道毒蘑菇吃不死鬼,但这么大的剂量塞进肚子,真的没问题么?

“有什么问题?”小七茫然思索,头上羽毛都翘了起来,“顶多绞一绞肠子,迷糊迷糊脑子,总比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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