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离开的马群,以为吃了闭门羹,心头黯然无措之际,我俩竟然被几个士兵喊住,进了这座坚壁清野的堡垒。
以前经常陪着阿娘去给妈祖娘娘烧香,虽然我总是不情愿。如今看来烧香还是有好处的,妈祖娘娘肯定显灵了。
外面不大的土城,里面却是七弯八拐,走得人晕头转向,每到一处大一点的营帐,士兵们交换彼此的令牌,就会换一批士兵跟着我们。
全程我紧紧跟在鸠婆婆身边,秩序井然是用献血来陪祭的,不按规矩来,我的下场比那个猪眼男子好不了多少吧。
简陋却整洁的营帐中,我们见到了李福,一个干瘪蜡黄的老头,眼里闪烁着精明的光。
虽然李福和鸠婆婆谈论的那些东西,我一字都听不懂,但我看得出这绝对是个刁钻的老头子。
他时而皱着鼻头,时而乜斜着眼,时而又跷个二郎腿,鸠婆婆却没有了初入军营的谦卑,换作她一贯的精明干练,对着李福侃侃而谈。
我想鸠婆婆就算不是出生药王世家,也定是看过几箱子医书,胡诌也没见这般能说的,还引经据典,什么《千金匮略》,什么《百草集》,还有什么《伤寒杂病论》。
我唯唯诺诺站在鸠婆婆旁边,心中只希望她说话客气客气再客气一些,面前这个老头子可掌握着我们去留的大权。
李福本供职太医院,估计是要在致仕前冲一个品级,因此拖着干枯的身子跟着军队南征北战,这些都是鸠婆婆后面告诉我的。
在我眼里,鸠婆婆实在是神人,战争形式也懂,官场的事情也懂,更不要说药理针灸,我料定她是大家小姐出生。
同样是大家小姐,我几乎是白痴一个,除了吃喝玩乐,剩下的便是在阿公阿爹阿娘身边撒娇了。
营帐中李福的几个小药童在忙碌着,耳边传来校场上雄浑的口号声。
鸠婆婆和李福大人的交易达成,在我看来,这两个精明的人就像是讨价还价一样,鸠婆婆目前要干的活包括为军官做单独的膳食,全军预防疫病药汤的熬制,另外随时听李福大人的调遣,总之我和鸠婆婆就是在李福大人和军队后勤大人的双重统领之下。
“那么就是说,留下我们了。”晚间歇息,我问鸠婆婆。
“明知故问。”
“鸠婆婆,您以前是女郎中吧?”
“问我以前干嘛,顾着眼前要紧。赶紧睡,明早的活路一大堆。”鸠婆婆白了我一眼,面朝里躺下。
这么久的时间,我终于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上了干净的衣裳,还盖上了被子。衣裳大约是士兵穿的,灰不溜秋,但至少是新的。
这身装扮,我们瀛洲城怕是叫花子都瞧不上,可现在我感觉自己终于有个人样了。另外李福让我带上一个布面罩,把眼睛以下遮住。“有碍观瞻。”这老小子说话很是不客气。
我用棉被将自己裹紧,细细体味着鸠婆婆口中“活路”这个词的含义,伴着营角声沉沉睡去,没有梦见阿公阿爹阿娘,我想我是太累了。
※
来到军营的第二日,我笨手笨脚跟着鸠婆婆。鸠婆婆似乎是在军营呆了很久的老把式,寅时起身泡粳米备果蔬制羹汤,卯时香气扑鼻的早点便被兵士送往各处营帐,然后我们又开始准备下一顿饭,另外还要帮着李福熬药。
期间,鸠婆婆的骂人的功夫几度让我不想干了,可在这军营中,身不由己,进不来,更出不去,撒娇都不好使,硬着头皮干下去。
“看你指头细长,却不想如此笨拙。”
“我以前也没做过这厨房里的事情。”
“哎哟,姑娘这话说得,谁天生是厨房里干活的。”
我被这话堵得心口疼,却也语塞。我这命还多亏鸠婆婆,还有这冰蚕面罩,想想她就是个古怪的老婆子,要骂就骂吧,难道她嘲笑过的人还少么。
每日寅时伴着号角起床,子时枕着营角入眠,每天被鸠婆婆指挥得精神高度紧张,以至于头一挨着床,就沉沉睡去。
“从未觉得睡觉是如此美妙的一件事。”为灶火添着稻草,我不禁感叹。
“没人天生就是干活的命,你看你现在,若是不说,谁知道你以前还是世家小姐。”
“您为什么老是说话这么添堵,我本没有这个意思。”我终于有些生气,这个鸠婆婆,老是话里带着刺。
“赶紧多添些柴火,我煮这个羹汤必须大火。”鸠婆婆大声说。
“快点把这药汤端到上营房。”李福的一个小药童跑进厨房。
“你去告诉李大人,我这边忙着呢。”在沸汤氤氲中,鸠婆婆的脸若隐若现。
“不行,李福大人就要让你们去送。”
“你怎么不去。”鸠婆婆快吼起来了。
“我们活儿一堆呢。”小药童放下药碗跑得贼快,鸠婆婆也是无可奈何。
鸠婆婆很讨厌李福给我指派活,可我是一阵窃喜,因为算是老面孔了,士兵也不怎么寸步不离地跟着,送东西不累,而且回来的时候也很轻松,要是左右没有士兵跟着,在没人的地方还能偷偷歇一会儿。
营房送完药,回来的时候,我故意折了一下,拐到一个不太大的校场。
这儿估计废弃多时,校场长满了青草还有紫色、粉色、白色等指甲盖大小的无名野花,在初夏的风中,瑟瑟起舞,就算军营外已经人吃人,军营内整齐划一透不过气的氛围,却无法阻止这野东西的拔节生长。
生命,从来没有停止,只要有阳光,有风,有着轮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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