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兴三十五年,近百年未下过雪的云城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大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自长空落下,慢慢聚集,将整个云城包裹起来。
十字大街最东边的院落中传出密集的敲打声,惊醒了欲在落雪枝头打盹的一群麻雀。
‘啧,啧’几声过后,展翅高飞,十分迅速的逃离是非之地,爪过之处,枝桠颤动,积雪下落。
落雪后的大地银妆素裹,积雪反射着太阳的光线,使得整个院落都亮堂堂的。当一缕光线照在躺着的陆清雪眼睛上时,她猛的坐立起来,但眨眼间又倒了下去,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滴落,整张脸惨白如鬼魅。
试图抬手揉一揉疼的厉害的太阳穴,可稍一动作,整个身体都刺疼不已,废了好大的气力翻身侧躺过来,稍做调整后,抬眼往外室望去。
目光所至皆是漆黑一片,陆清雪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翻身下床,因为脱力直接滚到了地上。
“都给老娘手脚麻利一些,记住所有透风的地方全部封死,一定不能漏一点缝隙。”
粗粝而暴躁的声音传入耳中,紧随而至的是更为密集且大力的敲打声,直敲得陆清雪头皮发麻。
本能的朝房间中唯一一扇还未封死的窗户边爬去,窗户并未用纸糊起来,冬日泠冽的风由此灌入,让只穿了一件单衣还趴在地上的陆清雪冷的直打颤。
几乎用尽全力才扶着桌子站起,刚一站起就被窗边所站之人吓了一跳。
“你是…什么…?”陆清雪轻启干裂的唇对着窗外问道,但只问了一半便立马紧闭双唇,扶着桌子费力往后退了一小步。
窗外站着一个长得十分高瘦的男人,留着不太正宗的八字胡,尖嘴猴腮,看着十分猥琐。那人正一手拿着木板,一手拿着铁锤,看见她后立马将右手的铁锤举起,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
“啊…”
刚刚还凶狠不已的男人立马失声尖叫,整张脸紧皱起来,原本拿着铁锤的手立刻丢下铁锤,捂住被扎疼的地方,有鲜血从指缝间流出,沿着指尖滴落在地。
“老娘眼皮子底下也敢偷懒……”一个穿着红袄绿裙的肥婆子来到男人身旁,猛然抽出袖中三寸长的针,咬着牙齿用力插到他身上,随后抬头瞟了一眼窗内的陆清雪,愣了一下后立即扯着嗓门,阴阳怪气的开口道:“哟!这不是三小姐吗?还能站起来……看来是被折磨的不够啊!早知道你这么经扛,昨日应该将桂婆子叫来一起伺候你的。”
特意将'伺候‘二字加重,说完后将手中的银针在尖嘴猴腮的男人衣袖上擦了几个来回,一边擦拭一边观察陆清雪的反应。
陆清雪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肥婆子,眼睛中无波无澜,仿佛眼前聒噪之人不存在一般。
不过,这面积很大之人在她的脑海中倒是有些印象。
孙翠花,陆府当家主母孙氏的陪嫁丫鬟,自入府后一直仗着孙氏的信任作威作福,在这陆府中威风了几十年。
见陆清雪不搭理她,孙翠花怒火中烧,举着手中的长针就要往陆清雪身上招呼,陆清雪本能往后退,突然的动作使得脚底刺疼不已,最终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三小姐,小心些!”孙翠花十分满意的看着一脸惨白的陆清雪,随即将目光放在她的手上,脸上的褶子笑的更深了一些。
陆清雪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十只手指上的指甲盖全部被拔掉,由于之前用力过大,已经干涸的伤口又鲜血淋漓。
“这是你干的?”陆清雪猛然抬头看向笑的一脸灿烂的孙翠花,咬着牙齿问道。
“自然是老娘的杰作,怎么样?好看不?”孙翠花一脸嘚瑟的回应,仿佛自己做了什么丰功伟绩一般。
窗外传来十分整齐的声音,一群奴仆异口同声的说着‘好看’,随即发出此起彼伏的笑声。
刺耳的笑声让陆清雪头皮发麻,一些零星的,充满血腥的画面出现在脑海中。
黑漆漆的屋子里,面目狰狞,满脸肥肉的老婆子正拿着一把细长的银针,一下一下的往她身上扎着,她的双臂被两个五大三粗力大无比的丫鬟驾着,半点也不能动弹。
想出声呼救,但嘴巴里塞满了发着恶臭的抹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在自己身上为非作歹。
陆清雪捂着疼的异常的脑袋,恶狠狠的朝孙翠花瞪去,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不要想起那些残忍的画面。可天总是不遂人愿,指甲盖从手指上剥离的画面,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中回放,她也只能一遍又一遍的体会锥心刺骨之痛。
“孙翠花,好好活着,等我……”
口中的话还没说完,眼前一白,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