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云泽国国君带头儿,主动递了降书,俯首称臣。而本来尚有些小心思的北疆,眼见这种情形,也只得歇了心思。更甚至,北疆王只怕也要夜不安枕了,毕竟云泽国成了景国的属国,若是此时景国对北疆发动战争,其结果可想而知。

庆功宴上,明着不说,可这暗里,可是给花容记了头功。这种举国同贺,普天同庆的时候,花容却没有觉得开心,宴席进行到后半场的时候,她悄悄去冷宫瞧了刘贤妃。

对外,只说多饮了几杯,想要到偏殿休息片刻。

这会儿,人人都喝的兴高采烈,自然也没有几个人注意到王妃离席。

“你来做什么?”

刘贤妃若是这会儿再把花容当好人,那就当真是傻瓜了。在这冷宫里,什么也不能做,脑子里自然想的多。

什么事情都在脑子里过一遍,只要不笨,也便能想通了。

花容见她如此针锋相对,叹了口气道:“咱们俩,也不过是互相利用。我是利用了你不假,可你又何时以真心待我?”

起初是利用她博取帝王欢心,后来又利用她刺探景国情报。

刘贤妃听了这话,反倒冷静下来,看着花容道:“皇上,是不是早知道了我的身份?”

正是因为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才不肯让她留下子嗣?

“想来,早在你入宫的时候,皇上便知道了。”花容也只是猜测,毕竟她总不能拿这种私密的事儿去问景帝。

“我在这里想了许多日,有一个问题,始终想不明白。如今,希望你能给我解了这个疑惑。”

刘贤妃手里抱着猫儿,收了那副怨愤表情,倒是又和花容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一般美丽。

“娘娘尽管问。”

到了这时候,花容也大方道,横竖就算刘贤妃知道了什么,也不可能再传到外面去。

“农户私自改农为桑,自然会导致国内粮食供应不足,云泽国皇室和一干朝臣也没有那么蠢,连这一点儿也考虑不到。那么,他们又为何对百姓此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花容没想到,她要问的竟然是这个,思索了一下道:“其因有二,第一,自然是财帛动人心,就算是皇室也无法抵挡出口云锦带来的巨额利润。第二,云泽国并非毫无准备,他们悄悄同景国运粮官做交易,所购入的粮食,按照预算足以供应两州百姓一年之需。”

云泽国就是算好了,没有粮草,景国无法开战。就算退一步来讲,战争无法避免,但景国重新筹备物资开战,也足以让云泽国有所准备。大不了就是回复农田,重新种植,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既如此,为何又——”

刘贤妃就想不明白了,云泽国有了准备,为什么还能掉到景国的陷阱里?

“还是那句话,财帛动人心,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花容继续道,“其实,运粮官售给云泽国的粮食,何止六成?半年时间,皇上新建的十个粮仓,已经空了。除了供给景国将士,剩下的,全都售卖一空,至少也有八成。”

刘贤妃失声道:“不可能,既然云泽国购入粮食只多不少,为什么最后还是不够?”

花容叹了口气:“明面上,售卖给云泽国的是六成,剩下的两成却是私底下卖给了粮商。那些粮商自然是将粮食悄悄运入云泽国两州之内,悄悄转手卖掉。”

这样私自贩售,自然是要瞒着朝廷的。如此一来,从其他州调入的粮食自然也就少了,这也就导致了朝廷预估错误。

一旦景国这边停止供粮,那些粮商自然也没了渠道——

“哈哈,云泽国那些人还嘲笑你花容是不讲是非,只求利益之人,却是大错特错了。真正不顾国家利益,谋取私利之人,反倒出自他们那边。”

刘贤妃笑了一阵儿,陡然停了下来,眼里却有了泪意。

临走之前,花容交代冷宫里的管事:“若是娘娘有什么想吃的,就给她送来。生病了,就请太医……”

诸如此类,交代了一番,这才打算离开。

“你来这里,是因为心里不安么?”刘贤妃听了她这些话,冷不丁道,“因为你,云泽国有多少百姓挨饿受苦?”

来这里,这般作态,不过是想减轻心里的罪恶感罢了。

花容沉默了片刻道:“若是两国开战,死的人只会更多。若死亡不可避免,那我自然要选择保全景国百姓,谁让我,是景国人呢?”

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她没有归属感,可到了如今,她的亲人朋友是景国人,她的丈夫儿子都是景国人……

“呵呵,皇上因为我父亲是异国人,不肯让我孕育子嗣。可云泽国呢,却也是打着利用我的主意。凭什么,老天爷如此不公!”

刘贤妃说着说着,眼泪终于簌簌落了下来,她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花容也无法回答她,可若是归结与命运,到底让人不甘心。

从冷宫出来,却早有老太监等在那儿,见了花容行礼道:“皇上在御书房,王妃这就随奴婢过去吧!”

花容估摸了一下时辰,这会儿宴席也该散了,于是点点头,跟着那老太监,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等到了御书房,却见凤至也在,两兄弟正在那儿说话。

皇上看到花容,示意她坐下,这才道:“去见了刘贤妃?”

说起来,皇帝对刘贤妃已经十分仁慈,以她的罪名,说是通敌卖国也不为过,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可如今,却只是将她打入冷宫,算是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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