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檐卷上去的那一层有一个小长方形的白色标识,李清潭对着镜子看了几秒,伸手扯下那一层。

遮住了有些泛红的耳朵。

……

防盗门自动弹回的开关坏了,云泥被冷风一吹才回过神,扭头上楼,走台阶的时候分神,差点踩空。

心跳一瞬间落空,就像之前那一秒的对视,怦怦然,又猝不及防。

那种感觉过了很久也难忘记,哪怕她已经洗漱完坐在桌旁,脑海里挥之不去的仍然都是之前的画面。

那一个晚上,云泥按照放学之前的计划,本该在两点钟之前写完一张英语卷子。

可直到凌晨三点。

卷子是空着的,人也是醒着的,好像一切都不在计划之内。

窗外又起风了,雪花在昏黄的光影里淅淅簌簌地飘着,这一夜,不眠的人又何止一个。

次日一早,庐城昨天夜里下了一夜的雪,老城区盖了一层白,整片天地焕然一新。

路边的铲雪车一辆接一辆。

云泥怕堵车,沿着人行道往学校走,一路上碰见好几个班上的同学,也都是擦肩而过好似没看见对方。

云泥原来高一那个班的班主任是教历史的,后来高二分科自然就成了文科班,当时班上很多人都留下来学了文。

她学理,被分去了二班,而二班当时班上有四分之三的学生也都是原来高一的同学。

云泥本来就不擅交际,独来独往的性格,也很难融入进已经成熟的圈子里,如果不是遇上也是从其他班被分来二班的方淼,她也许整个高中都会是一个人。

今天是周三,因为即将到来的元旦假期,这周六和周日依然要上课,高三的四校联考也就安排在这两天。

考前那段时间,班上氛围只短暂地松懈过一时,周五最后一节晚自习,刘毅海来教室交代一些考试的事情。

说完,他让学习委员把考试座位表贴到教室后面的黑板上,又道:“好了,大家动起来吧,把桌椅按照之前考试的排列组合收拾出来,那个方淼,你等他们弄好,让今天的值日生,把卫生搞好再走。”

方淼应了声:“好的。”

刘毅海:“桌肚里面不要留东西,课本试卷什么的带不走就放到我办公室,自己放好,别到时候丢了。”

“知道了。”

刘毅海没在教室多留,他一走,班上顿时吵了起来,叽叽喳喳的声音夹杂在桌椅摩擦的动静之中。

云泥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方淼要等值日生的打扫完卫生才能回去,就没让她等。

她从教学楼出来,外面还在下雪。

这个点正好是高一高二下晚自习的时间,学校的林荫道上挤满了人,花花绿绿的伞混在一起,像一条五颜六色的河流。

云泥将羽绒服的帽子扣在脑袋上,快步从一旁穿了过去。

人群里。

蒋予光着手撑着把黑色的伞,看了眼穿戴整齐的李清潭,说:“手套给我一只。”

“不给。”

“那你来撑伞。”

李清潭胳膊一抬:“我手疼。”

“……”蒋予想骂人了,他早上来教室看到系着围巾戴着帽子和手套的李清潭,跟看到什么新奇玩意一样,取笑他的同时还要上手去摘他帽子。

李清潭当时就让他知道了什么叫做社会的险恶,等到他张口求饶才撒手回了自己的位置。

蒋予看他那儿宝贝的样子,突然福至心灵:“学姐送你的?”

李清潭没搭茬,摘下围巾和手套放进包里,这才格外认真地和他说道:“以后不要动我帽子。”

“围巾也不能动。”

“手套也是。”

蒋予:“……”

李清潭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牛奶递过去:“给你带的。”

好吧。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蒋予对他那点不满瞬间消失殆尽,但还是忍不住吐槽了句:“作怪吧你就。”

“……”

高三考试那两天,高二这边的日子也不好过,五班的班主任天天拿“明年你们就高三了”这样的话来逼班上的学生紧张起来。

这话对好学生有用,对蒋予这样的富几代来说,其实就跟废话没区别,但对于李清潭,却也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对啊。

明年他就高三了,就要离开这里回到原来的城市读书,和这里的一切都要说再见。

他想到什么,扭头看了眼窗外。

远处高三的教学楼屹立在风雪里,从这里过去只要几分钟的时间,可从庐城到北京。

从现在到以后。

那么远的距离和那么长的时间,岂能是短短几分钟的事情。

李清潭心头涌上一点难以言说的情绪,收回视线看见放在抽屉里的针织帽子,指尖戳了两下,轻轻叹了声气。

二零一二年的最后一天,玛雅人预言中的世界末日并没有来临,反而随着假期将近,哪怕是还在考试的高三年级,也少有的多了些欢声笑语。

午休时间,云泥趴在桌上补觉,迷迷糊糊听见班上同学在讨论考完试之后要去哪儿跨年。

教室里门没关严,有点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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