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
大清早,长路推着精神不错的谢彧打算在小花园里看看,却看到了在药田里移栽草药的素娅。这半年来,素娅往来谢彧这里十分频繁,她的医术远比她的容貌更出众。若她是个男儿必然是一代良医,可她也不觉得遗憾,只觉得如此已然很好。
谢彧的腿脚看了许多大夫都一筹莫展,只有她从来不放弃,她开始专攻腿疾,日日翻阅古籍,找到古方便十分惊喜。许多古方已经残缺不,或是上面记录的药材早已不,她总是十分耐心地一一尝试。
谢彧从前只觉得素池这女子执着倔强非常,如今见素娅如此才知:这原是素家的通病。素娅起初还是让侍女带药,后来实在不放心用药的剂量、火候,便自己亲自往来,谢彧几番规劝:“四姑娘是千金小姐,怎可委屈在此做这些下人做的贱役?”
“事情是不分贵贱的,真正的贵贱只在人的心里。先生是病患,素娅是医者,在治病方面先生须遵医嘱。”素娅总是这样答,时间久了,谢彧知道她的倔强性子才放弃了。关于“贵贱”这番话素池也说过,如今境地大有不同,素娅的话倒多了几分安慰的情谊。
谢彧眼见素娅大清早就在忙这片药田,再加上昨夜落了一夜的雨,有些疑惑:“这冬天还没过去,移栽在这里能活么?”
素娅站起身,指着手里的药草:“先生有所不知,这黄须草十分耐寒,且并不拘于环境。只要有土的地方,就一定能生长,有时候植物的生命力比人还要顽强。只要他们不愿意放弃生命,上天也夺不去。”
素娅直视谢彧的眼睛,浅浅一笑,谢彧却别开眼睛,看向一旁的青松,若有所思。
事实上,谢彧确实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驸马在清河遇害的事情一传入金陵,朝堂上许多人坐不住了。这件事情至今为止除了知道伏驸马遇害,其他的一无所知,众人雾里看花,却总有些聪明人能有些特别的想法,比如谢彧。
驸马的死讯传入金陵的那晚,荣信长公主在陛下宫门前跪了一整夜,陛下却避而不见。几位长公主、大长公主、皇后纷纷来劝,荣信长公主却始终跪在雪夜里不曾离开。值守的小太监说陛下那晚在书房摔了一副瓷壶,那是贵妃亲手绘制图样而后烧成的,陛下一向最是喜爱的。
后来,贵妃深夜来劝陛下,从荣信长公主身边过时,荣信长公主突然扬起脸向:“驸马为人耿直,自然比不得你们素家的人老谋深算,但你们记住了,你素家欠我们伏家一条命!”
贵妃半点失仪都不曾,言语间十分洒脱:“长公主这般气势着实令人钦佩!若是有人敢动我的男人,我一定用长鞭抽得他家入土!长公主既能与我这个深宫妇人如此计较,想必若是见了杀人凶手也一定不会手软!”
贵妃说完就扬长而去,跪在原地的荣信长公主已经花容失色!
就是这么一小段插曲已经在皇宫里传得沸沸扬扬,有好事者说贵妃跋扈尤甚当年,还有些人能记起贵妃的长鞭凌厉;有些敏感的人已经从这一小段对话中略略猜测伏驸马的死是不是与素家有些关系?驸马和靖国公眼下都在南境,看荣信长公主平日里淡薄的性子也不像是乱泼脏水的人,只是驸马究竟是怎么死的?
一群人凭着天马行空的想象胡乱猜测,此时当事人却在南书房的书桌前画画。
贵妃素姜站在窗边,面前摆着一副铜镜,临床作画。皇上就躺在软榻上看折子,怎么看都觉得贵妃才是这宫殿的主人,进出的宫娥太监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谁也不觉得突兀。
皇上突然放下手里的折子,看着作画专注的贵妃:“你明知长公主在气头上何必激怒于她?你平素一向不计较这些的。”
贵妃头也不抬,看了看眼前的铜镜:“驸马遭此大难,荣信长公主心中悲痛我可以理解,也同陛下一样体恤。但是我们素家的声誉我却不敢不维护,我若是任她如此当着我的面辱骂素家的人,将来九泉之下何面目见素家的列祖列宗?”贵妃私下里连“臣妾”的自称都不带的,陛下也不强求。
皇上把折子部挪在一边,“都进宫这么多年了,还是一口一个我们素家、我们素家的,这样的坏习惯要改。再者,就算是百年之后,生同寝死同穴,你见的也是我皇家的列祖列宗。”
“陛下莫不是忘了从来都是帝后合葬?否则置皇后娘娘于何处?”贵妃难得抬起头,语气有点冷。
“这话若是后宫其他女人说了定然带着一股子醋味,怎么放到你嘴里生生变了味道?”陛下站起身来,走向贵妃。
“我竟是忘了,又不是只有一个皇后,陛下可有着三千佳丽。”贵妃也正好停了笔,抬头正对上皇上的下巴。她忽然笑了,铜镜里现出的女子面孔美得倾城倾国。
皇上的手已经揽上她的腰,贵妃也不推距,神色自若地拿起手里刚画好的画。皇上这才看到贵妃的画作,哈哈大笑:“方才你说你要画美人图,朕问你是画西施还是貂蝉,你避而不答,原来爱妃说的竟是自己?”
贵妃并不羞涩,反而甚是欣赏地拿着自画像,眉毛微挑:“陛下的意思是:此女不美?”
皇上接过画,端详二三才开口:“美则美矣,却还缺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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