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过去了,状元肖寅深已经受过廷尉府的审判了,不过从他的供词来看,和清河王倒是没什么联系。

饶是如此,在有心人眼里,清河王还是受到了陛下的迁怒,连素池也成了见证者之一。

那天素池去宫中拜谒贵妃,路过陛下的崇明殿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一人玄紫色蟒袍在身,双膝跪地,那人的上身直直挺立着,因为跪立时间太长而间歇的微微颤抖,朱红色的宫殿里他一袭玄紫十分抢眼,可是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却没人敢多看一眼。饶是身旁贵妃的太监催促,素池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素池回头的一瞬,太子殿下正从崇明殿出来,素池便让贵妃的小太监先回去,说她耽搁一刻再去,太子快步过来。

身旁人不多,素池等到太子走到她旁边才唤了一声:“太子哥哥。”

“知道你今儿要进宫,本来想着等你见完贵妃再请你来东宫的。”素池有一段日子没有进宫了,虽然太子宁璃臻有时在宫外也能见着她,到底没有宫里方便。

“这个时候,太子哥哥自然应该在崇明殿聆听圣训的。”素池知道,早朝过后皇上会和内阁的大臣在崇明殿商讨国事,素渊应该也在。

“这几日父皇那里也没什么事,这么一小会儿的时光还是有的。”宁璃臻看到素池在崇明殿外的时候,只是多看了她几眼。直到素池在门外停下,宁璃臻便悄悄地退出崇明殿了。

素池的眼神不经意往那人玄紫色蟒袍上扫了一眼,太子见状也看过去:“那是三皇兄,本该带你见见的。等下次时机合适,孤介绍你们认识。”

“清河王?这是怎么了?”素池把眼光收回来,疑惑不解地问。

“父皇一大早就传唤了,偏偏让三皇兄等了小半日,恐怕还是为着外头的传言。你成日在外面逛,外面的事还不知道?”宁璃臻不疑有他,倒是习惯打趣她。

“听谢先生没头没尾说一些,总是半知半解的,一头雾水,索性不听。”在众人眼里,素池一向都乐于做个深闺名媛的。况且这事出自素渊的谋划,具体的操作又是来自东宫少保柯正,素池也不想与宁璃臻提这个话题。

“从昨晚跪到现在算起来也七八个时辰了,二皇兄和孤都劝过了,没什么用。父皇在气头上的时候,除了贵妃,别人劝只会适得其反。”宁璃臻不知想到什么,垂下眼眸。

“这要跪到什么时候啊?”素池抬起头来看了看太阳。看到宁璃臻的神情,素池大概就明白:宁璃臻对这件事明显是不赞同的,也难怪

“你呀,总是这么善良,认不认识都要替人担心。等父皇消了气自然就好了,你进宫还带着它?”太子这才注意到东榆手上还抱着那兔子,白毛红目。

“我带它来姑母这里探亲,去见见姑母的小兔子。”素池挑挑眉,十分有兴致的样子,清河王的事情倒是被他抛到了脑后。

“好,等你见完姑母,记得来东宫。”

素池去贵妃的崇禧宫的时候,宫女说让她等等,贵妃还在膳房。

崇禧殿是先皇的素贵妃的居所,若是再往上追溯,还是前朝的皇后所住之处。气势恢宏,绿瓦红墙,庭院种了许多梨树,已过了梨花开放的时间了。贵妃也喜欢山茶花,这院里院外都不少,这本不是什么名贵的花,只是这几年花农为讨贵妃欢心,大肆将山茶花运往金陵。山茶花的价格直直翻了几倍,贵妃却下令从明年起不要宫外的山茶花了。

贵妃进来的时候,身后的宫女手里还有一捧山茶,素池正欲行礼,贵妃却已经扶起她:“来得正好,帮我把这些花插起来。”贵妃喜欢将山茶花修剪枝叶,然后用红色的绳子扎起来插到盛水的花瓶里。

素池先把花枝摆成一列,一边和贵妃搭话:“姑姑既然喜欢,为什么明年不要宫外送的花了?”

“山茶长在山涧才有其亭亭婀娜、高贵艳丽之姿,养花的人有了名利的贪欲,反倒是不美。”贵妃心无旁骛地修剪花枝,红色指甲纤长绚丽,一如这红色宫装一般色红如血。贵妃剪花枝的时候一向是不看人的,只是余光扫过素池背后的兔子:“那只兔子还喜欢么?听说太子送过去的时候还没有驯化,如今怎么这样乖巧?”

素池笑了,把手里的花递给贵妃,“说来也简单,饿着饿着就学乖了。”

贵妃的声音一贯是清清冷冷的,“你倒是舍得,这样名贵的东西,也不怕饿出个好歹来。你方才见过太子了?”

“清河王殿下也在。”素池不抬头,手里束花的绳子却慢了一拍,声音也是不紧不慢的,却跟贵妃有几分姑侄相似的从容。

“以后见着,离他远些。”贵妃的语气斩钉截铁。

“额,清河王殿下在崇明殿跪着,素池并未上前。”素池倒是没想到贵妃说得这样直白,微微愣了一下。

“娘娘,薄荷茶粥熬好了,奴婢现在给陛下送过去?”崇禧殿的掌事姑姑杏白上前询问。

“杏白姑姑现在还是不要过去的好。太子哥哥说,陛下正在气头上,除了姑姑谁都劝不动的。”素池动了动久坐的身子,似笑非笑。

“罢了,放在炉子上煨着,等会本宫亲自送过去吧。”贵妃将手里的花瓶递给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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