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恒见王柏的眼神有似有一丝忧伤一闪而过,尽管不清楚缘由,但也猜到自己多半勾起了对方什么不好的回忆。

“也是,若孤没有记错,令郎应该也过了弱冠之年,确实很久远了。这做了父亲才有体会,看着手中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婴儿,想着这婴儿什么时候可以长大,可一旦真长大了,自己也老了。父皇曾对孤说过一段这样的话,世人大抵有一个通病,什么东西非要等失去了才会觉得美好,握在手里时总不会珍惜。就好比时间,年少时总盼着长大,可一旦长大了,又想回过头去找寻年少的时光。”

王柏听了未置可否。

事实上,他是不信这番话的,只是碍于对方身份不好反驳。

再则,接下来的话应该会切入主题,他不想给朱恒递话头,他想看看朱恒究竟会如何说服他。

“镇远侯似是不认可孤这番话?也对,孤和旁人终究不同,对孤而言,年少的记忆委实不那么愉快,以致于很多次,孤都想结束这种望不到边的绝望日子,可一来皇祖母看得严;二来孤不忍她老人家白发人送黑发人;三来,孤不想连累身边人。于是,孤就这么煎熬着挺了过来,直到有一天,孤遇到了她。”

这个“她”指谁王柏自然心知肚明,他是真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可另一方面,这是朱恒第一次向他提起自己的私事,机会难得,他想听朱恒多讲讲一点他和曾荣的过往,借此来判断这个年轻人的弱点是什么,自己还有无机会。

朱恒见王柏仍没有回应,淡淡一笑,略做害羞状,“不好意思,孤忘形了。”

“回太子殿下,无妨,臣听闻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伉俪情深,一时忘形也是难免的。不过既然说到这,臣斗胆问一句,

太子殿下成亲三年不曾册立侧妃,莫非真打算一辈子只守着太子妃一人?”王柏见朱恒把话收住了,只得开口了。

“弱水三千,吾有这一瓢就够了。”朱恒说完忍不住又害羞一笑,“罢了,好端端的说起这些来,还怪难为情的。”

“回太子殿下,请恕臣不能苟同。您是太子,将来会是一国之君,若是只取一瓢,未免用情太深,一旦发生什么意外,后果恐难以想象,想必您也清楚皇上因何在外流连不归吧?”

王柏说完,意识到这话逾矩了,且有大不敬之意,忙起身跪了下去,“臣逾矩了,愿意领罚,但臣只是就事论事,绝无对太子和太子妃不敬之意,还请太子明鉴。”

朱恒初一听对方这话,确实有些恼怒,当即变了脸,可一看对方都跪下了,只得就坡下驴。

“镇远侯请起吧。都说了是私下随便聊聊,不必如此拘谨。孤知道,你也是一心为朝廷着想才会直言不讳。只是有一事你误会了,父皇在外游历并非是放不下皇贵妃,而是这些年他一直忙于政事忽略了皇祖母,这次好容易能带着皇祖母出去转一圈,他也想好好尽尽为人子的本分,不想留下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孤说过,这世上对每个人而言最公平的莫过于时间,贩夫走卒也好,帝王将相也罢,谁都免不了一老和一死。因而,有些得失不妨看淡些,多陪陪家人,别又等到要失去时再来后悔。”

“多谢太子殿下指点。臣惭愧,臣活了这么多岁数,还不如太子殿下通透。”王柏恭维了一句,尽管他对这话不是很认可。

在他看来,皇上就是因为放不下童瑶那个女人才心灰意冷的,连江山社稷都不想要了。

略一斟酌,王柏又问道:“臣还有一事不明,恳请太子殿下赐教。”

“赐教不敢,镇远侯有话尽管说。”朱恒回道。

“臣斗胆问一句,在太子殿下心里,江山社稷和太子妃孰轻孰重?”

朱恒一听这话是来试探自己底线的,遂微微一笑,“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坚守的东西,对孤而言,江山社稷重要,太子妃也同样重要,孤都要。”

最后“孤都要”三字掷地有声,王柏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再追问下去,他的私心就无从隐瞒了。

从上书房出来,王柏颇为头疼。

真是见鬼了,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一个比一个难缠,这朱恒明明看着傻傻的没什么经验和阅历,可居然比他父亲还难应付。

本来是奔着来打探对方底线的,哪知却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非但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倒被朱恒掀了底牌。

有心想干脆死了这条心放弃朱恒吧,自家母亲和女儿那一关又不太好过,再则,自己前期也投入了不少真情实感,他是越看朱恒越喜欢。

这个年轻人有责任心、有毅力,人又聪明,长得又好,家世更是没得说,难得是还专情不忘本。

难怪自家女儿见了他之后眼珠子拔不出来了,就连他这个做父亲的,有朱恒这珠玉在前也难瞧上别人了。

可不放弃又能如何?

这世上不就这么一个朱恒么?

人家都已成亲生子了,总不能硬把人抢过来吧?

再说了,即便人能抢过来,这人心呢?

王柏脑子里跟拉锯战似的来回拉扯,他不是没考虑过下黑手把曾荣除掉,可机会已经失去了,谁能想到这丫头居然会提前半个多月早产,且还是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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