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丰回到国公府时已是三更,他之前叮嘱过门房大爷留门,所以不用钥匙就从侧门走了进去。

他前脚刚跨过门槛,就见捻着杏色方帕的秋香朝他走过来,眉宇间浮着一丝不屑:“沈夫人有请。”

李德丰用衣袖擦拭掉额角的汗珠,微微颔首,秋香闻到他身上有一股难闻的汗臭味,蹙了蹙眉转身就走。

“唉。”看见自己的女儿这样对自己,他不由感到心寒。

秋香越走越快,在拐角处忽然开口:“沈夫人今天心情不好,你说话悠着点。”

“好。”李德丰怯怯应了她,内心却十分欢喜,喜她还愿意跟自己说话。

房间内,沈夫人正端详着桌案上的一尊佛像,四周都是蜡烛透出的橙光,她两指摩挲着手上的佛珠,眼睛里的光逐渐涣散。

“夫人,管家来了。”秋香率先推门而入,被这一屋的橙光吓得不轻。

沈夫人不信佛,但屋内突然多了尊佛像,李管家也感到疑惑,但他不敢出声询问,而是老实站在秋香身后,等待沈夫人的发话。

“事情办得怎么样。”沈夫人转过头,身后的香炉冒出一缕缕白烟,像是被她害死过人的幽魂,缥缥缈缈,变化万千。

“老奴成功将江氏送进衙门,只是王妃来了,县令想敷衍也敷衍不过去。”

“我让她来的。”沈夫人的脑海中浮现出沈承嫩白无暇的脸,心想他被自己利用了都不知道,现在应该还在乐呵着,他那些小喽啰也能查到雪山上的尸体是谁。

李德丰没理解到沈夫人话中的意思,替她着想道:“可王妃一来,只怕此事会有变故。”

“有又如何,就她那榆木脑袋,能想出什么救出江贱人的办法。”沈夫人自圈椅坐下,得意地笑了笑:“况且大局已定,我们只需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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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姨娘自知沈夫人是有意针对,乘国公处理鼠疫抽不开身,将往年所有的不满全都释放出来。

她将支撑着发髻的银钗扯下,披散的发尾耷拉在她的肩后,幽深的凤眼看向国公府的方向像是,隔空对话般:“当你开始盘算我的时候,却不知自己已成了瓮中之鳖。”

另一头,羽裳、羽琊在几位衙役的催促下,匆忙离开了衙门。主要还是县令收了沈夫人的好处,不想让她搅和进来。

两人无奈,转道去了唯一能收留他们住宿的翊王府。

他们抵达时,街尾忽然冒出一辆翠盖珠缨的华车,上面走下一位玄衣男子。

三人在黑夜下对视片刻,玄衣男子以为自己办公到深夜出现了幻觉,刚想冷漠离去衣袖就被人攥紧,羽裳拦住他的道:“王爷,你认不出我了吗?”

此时车上又走下一位赤金吴翠蓝袍男子,他微眯起墨眸看向羽裳拉着别的男子,眼底闪过一道寒光。

蓝袍男子醋意大起,快速上前将两人隔开,向羽裳介绍道:“这位是浑天监太史令,宫局。”

羽裳得知是自己认错人了,小脸一红,乖巧点了点头。

但很快她又反应过来,为什么宫局的打扮和平时的殷云翊那么像,还有殷云翊很少带友人回家住,这两个人.....

殷云翊一眼便读懂了羽裳的心之所想,牵起她的手往里走:“进去说。”

羽裳回到家后心情大好,为欢迎宫局和羽琊第一次来王府,她特意让膳房做了道盐焗白斩鸡,还有几道开胃小菜,几人深夜围成一桌,妥妥的夜宵局。

“其实是王妃您自己想吃吧?”白展接过碧瑶端过来的肉末茄子,在她耳畔小声调侃了一句。

羽裳掩袖微笑,“你知道就好。”

殷云翊握着筷子的手倏地捏紧,冷声道:“白展,你出去。”

白展收回手,难得摆出委屈的表情:“王爷,你们吃夜宵不带我.....”

“你太吵了。”殷云翊说完便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场面一度尴尬,白展在原地愣了几秒,灰溜溜的离开了。

埋头干饭的羽琊想不通,明明白展进来就说了一句话,怎么在姐夫听来就是吵呢?

于是在接下来长达半炷香的时间,他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让第一次见面的殷云翊误会羽琊是个哑巴。

殷云翊吃到半饱,终于注意到宫局身旁还坐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透明。

羽琊坐在帘幕前,刚脱下黑色外衣的她,露出青灰色窄袖衣裳和帘幕一个色,不仔细看很难注意到他。

“你弟弟怎么不说话?”殷云翊看向羽裳,清冷的墨眸流转出一丝怜悯。“他不会是.....”

“不是。”羽裳摆手否认,用眼神示意正好抬起头看向这边的羽琊,“羽琊第一次来王府可能太紧张了,快见过王爷。”

羽琊见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慌忙将手中的筷子放下,“见过王爷。”

话音未落,殷云翊彻底看不见羽琊的身影了。

原来羽琊初来乍到,不知翊王府的规矩,行了下等人才行的跪拜礼。

“还没过年呢。”宫局一向不苟言笑,弯弯的眉眼,竟也因羽琊生出了丝丝笑意。

他将羽琊从地上扶起,撞上殷云翊的视线,也不由紧张道:“你这小舅子啊,太见外了。”

羽琊站起身,不知道该说什么,挠了挠后脑勺。

“王爷是姐夫不必行大礼,继续吃饭吧。”

此情此景,羽裳仿佛看见第一次见殷云翊的自己。

当时她比羽琊还紧张,殷云翊盛气凌人,高傲地像一只仙鹤,要不是站在屋顶,她差点就想磕几个头来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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