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缚似乎减轻了。顾念回头一看,发现是一个身高隽长的少年,他很高,比一般的男孩略瘦些。他将书包松垮地背在一个肩膀上,少年站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看不清他的脸,但她知道,她好像安全了。劫后重生的她并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许是在想刚才的惊心动魄,也许是在想其实活着也蛮孤单的,顾念记不清了,她只知道自己浑身都变得软绵绵的,没有丝毫的力气。
那个少年也许是看顾念很久没有动作,以为她被吓坏了,就慢慢地走到了她的身前,他蹲下身,这次,顾念看清了他的样子。
他长得真的很好看,这个年纪的男生一般都留着寸头或者是潮流的奇怪的发型,可他的头发有些长,有些细碎,有些已经略微遮到了眼睛。他的眼睛有些细长,是那种很标准的狐狸眼,他的脸很白净,但是也许是因为刚才的他出现在暗夜唯一的光亮下,顾奶奶居然在这个少年的身上感受到了和自己一样的孤独感,那是一种疏离,是一种孤独的清冷。
她也说不出他有多好看,只是知道在满是黑暗,充满了压迫与窒息的海底,他是照进她荒芜世界的一束光,是她的救命稻草。
“小妹妹,你没事吧?”
也许是见顾念很久没有说话,他以为顾念被吓坏了,只好轻声地安慰着。
“你别怕,坏人已经逃跑了,不会有人伤害你了,别怕。”他很轻柔地安抚着。
“我送你回家好不好?小妹妹,你家在哪?”
“家......”顾念的口中喃喃自语,“我没有家了。呜呜......”那一刻,所有的委屈与无助向顾念袭来。
“呜呜呜呜呜,我,我没有家了,呜呜呜,他们,呜,他们都不要我了......”
少年看着嚎啕大哭的顾念似乎有些手足无措,他只好摸摸她的头,安抚说:
“不哭,会过去的,什么事情都会过去的。来,哥哥送你回家。”
顾念也不知道那个混乱的夜晚是怎么过去的,后来情绪冷静下来的她并没有回妈妈家,而是去了奶奶家。爸爸知道这件事后,愤怒地和妈妈争吵,并将顾念的抚养权要了回来,将她送到了奶奶身边。其实顾念也没怎么见过爸爸,他总是外出工作,养家糊口。妈妈也来闹过几次,可顾念知道,她想要的不是自己,只是那一个月几千块钱的抚养费罢了。
关于那个晚上的记忆有些细节十分清晰,有的顾念已经记不起来了,只记得回到奶奶家后,明亮的灯光下,顾念才发现原来那个男孩的手臂受了伤。奶奶怕他一个人回去太晚遇到危险所以要送他,可他却说他的外婆家也在这个小区,然后他就离开了。
等到第二天,爸爸想带着顾念去和那个哥哥表达一下感谢,大家才知道,原来他的姥爷和顾念的爷爷是一个军队的战友,所以他们的长辈们都住在一个小区里,也是在那一次,顾念知道了,原来那个哥哥叫纪丞。
从那之后顾念就和奶奶生活在了一起,无论多早、多晚,奶奶总是亲自接送她,再也没有让顾念自己一个人。纪丞的外婆姓什么,大家都不太清楚,只是为了称呼方便,顾念总是叫她纪奶奶,就像纪丞称呼她奶奶为顾奶奶。顾念本来以为纪丞不住在这里,可是后来她发现他也总是十天里总有七八天是回外婆家的。
他们的外公和爷爷都过世得早,两位奶奶们就成了熟悉的邻里朋友,为此他们也总是在一起吃饭,一起学习。纪丞比顾念大了5岁,他的个子已经和成年人差不多了。纪丞的成绩比顾念好很多,说是一起学习,其实只是他单方面辅导她而已,只是等他上高三的那一年,不管他怎么说,顾念都没有接受纪丞的补习,她只是不想给他添麻烦。
原来自从那次的夜晚猥亵后,顾念就很害怕男人的靠近,无论老少,无论大校每天晚上午夜梦回时总会有一双肮脏肥胖的大手将自己拖向黑暗深处,每一次的梦中惊醒都是下一次梦魇的开始,除了纪丞,没人能够靠近她,她也不敢靠近别人。
其实每个人最大的敌人永远都是自己,而所有的纠结与自卑其实到头来,只是在和自己过不去罢了。总有一个人,一直住在心里,却隐藏在生活里。熙熙攘攘的世界、来来回回的生活里,当时间静止的那一刻,你会发现,我的世界里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