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签呐!签完去交费,病人在等着呢1

这么犹豫会儿的功夫,医生便有些不耐烦的催促,我只好在亲属关系一栏里写下哥哥二字,将单子塞回她手机,匆匆跑到大厅收费处。

交完费又回到手术等着,这一等,就等到天微微亮春不晚才被推出来,彼时的我坐在冰凉的公共椅上昏昏欲睡,听到声响立刻醒了过来。

“怎么样了?”电视剧里的老剧情似的焦急询问医生。

护士先把春不晚送去病房,留下主治医生把我留下说话:“春不晚哥哥是吧?”

我连连点头称是,他搓着手开口到:“你这妹妹没什么大碍了,就是失血过多,以后要好好补一补,但是呢,她以后啊,想要孩子就太难了。”

我楞楞听着,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先是高兴她总算从鬼门关走回来,接着又担忧起她以后不能生育的事。

虽说现如今的社会包容度很大,但并不代表没有人就不想再要孩子。

“她老公呢?怎么没有来?”医生见我不说话,又见整个走廊里就站着我一个人,不由露出困惑。

我沉默下来,在心里反复嚼了那几个字才艰难开口到:“她丈夫,去世了。”

“原来是这样啊,倒是个可怜人,你可得好好照顾她。”谈话间,已经到病房门口,主治医生检查了一番后离去。

麻醉还没有过,春不晚还在睡着,我也跟着倦意一阵一阵袭来,实在熬不住了,便让店里的员工过来看一下,自己先回去换掉沾了血的衣裳,再睡个觉。

黄昏时分才醒来,古城在下着雨,淅淅沥沥地响。

我给春不晚褒了粥,到医院的时候她已经醒了,伤口疼得她满头是汗,她却也只是死咬着嘴唇不肯发一点声音。

“疼的话就哭出来,哭出来就没那么痛了。”我心疼得揉了揉她汗湿的发,轻声劝慰着。

她轻轻摇摇头,对我微微一笑。

我竟无话可说,拿来毛巾帮她擦干净脸,小口小口喂她吃粥。

她这番模样总是让我不自觉想起年少时,有一次她正在做饭,锅里烧着水等着下菜熬汤。水已经沸了,咕噜咕噜冒着热气,她心里有些慌,便在切菜时不小心切到手,伤口也不大,浅浅的一道口子,她当时便扔下正沸的水朝我跑来,将染了血的手举到我面前,委屈吧啦地说:“十年十年!我切到我手了!好痛啊1

我当时很想笑,也很心疼她,找来纸巾帮她擦干净血迹,再贴上创可贴,她才蹙着眉头撅着嘴不闹了。

我没让她再去做饭,而是亲自去把饭做好叫她来吃,她却借故手痛,耍赖要我喂她。

那时候的她,一点点伤,一点点痛,只要我看见了,必定要让我哄她好一阵。

她并不是娇气,只是想让我哄她。

还记得有一次,开春时,积雪将化未化,我去做家教没能同她一起回家,路上她摔了一跤,把脚踝扭伤,由同学送她到医院包扎,一路上她只是吸了口冷气外,哼都没哼一下,直到我来了,才把憋着眼泪放出来。

而如今,她承受那么大的伤痛,我也在她身边,她依然哼也不愿意哼一声,甚至还要笑一笑来让我不要担心。

我无言地坐她床边,见她眉头皱得深时,帮她摁一下镇痛泵,好缓解一些她的疼痛。

直到半个月后,伤口愈合她可以出院了,我们一起去育儿室看望孩子,我才恍然想起这个孩子的存在。

是个女孩儿,皱巴巴红彤彤的一小个,安静躺在育儿箱里,睁着黑豆似的眼睛看箱子上昏黄的灯光。

由于孩子身体太弱,加之黄疸严重,这半个月里都呆在育儿箱里,而这半个月,我竟忘了她的存在,都不曾看过她一眼。

春不晚隔着玻璃看向箱子里那个陌生的小孩儿,那些久忍的泪水,尽数落了下来。

孩子病情已经稳定,和她妈妈一样坚强地活了下来。

不多时,医生把小孩儿抱出来,递给春不晚,她太过兴喜,手抖得不敢去接。

我替她把孩子接过,抱到她面前,她早已泪湿了满面,这历经诸多困难才得来的孩子,实在太让人心疼,以至于不敢触碰,怕她是场梦,一碰就碎了。

古城的雨已停,带着春不晚出医院时,是个灿烂的艳阳天。

春不晚突然停了下来,站在阳光里闭上眼享受着日光洒在身上的温暖。

“晴语。”

“以后就叫她晴语。”

随后她回头对我灿烂一笑。

我看到她眼里是一片宁静的美好,心也跟着晴朗起来。

“好,就叫她晴语,时晴语。”

……

回到我开的客栈,给她安排了房间后,我们便一起细心照料起孩子来,她还是一样不爱出门,有朋友过来探望也总是甩给我去解决。

唯一出门的目的,也是去西街,抱着孩子站在街对面,对着被烧毁的时家茶馆发好久的呆,然后又默默地走回来。

西街已经在重建了,政府出了资,但要建成什么模样,还是有当时的几家人自己决定。

毕竟都是祖辈留下的产业,别人家的都已经在施工了,唯独时家茶馆没有动工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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