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承蒙容府不弃,以后我们家朗儿便叨扰府上了,凡事还请府上多多担待。若有不合规矩犯了错的地方,便请容夫人代为管教,该打打,该骂骂。”

林嬷嬷道:“朗姑娘十分乖巧懂事,我家夫人很喜欢她,日后定会好生相待,请夫人不必忧心。”

林嬷嬷又道:“眼下公子还未痊愈,夫人亦抱病在身,府内暂且不便待客,待日后好些了,定会亲自下帖,与您一叙,也让您与朗姑娘母女多见见面。”

明夫人正待想说择日登门拜访,却不料林嬷嬷有如此一说,登时不好再开口,只好道:“公子与夫人身体要紧。嬷嬷转告朗儿一声,不要太过思念家人,待日后方便了,我与老爷定会带上兄姐们去看她的。”

林嬷嬷又坐了会儿,寒暄几句,便起身告辞,留下一箱谢礼。

待人一走,明雪与明如从后面匆匆步出。两人刚一直待在偏房中,偷听林嬷嬷与明夫人对话。

“母亲!明朗真留在国公府了?”明雪急急问道。

“你们不是都听见了?明知故问什么。”明夫人笑容早已敛去,一脸不虞,吩咐人打开地上那只箱子。

原本冲喜娘子若留到府上,其实不用再额外准备礼品,反正要供养姑娘几年,且日后归家还有一笔谢礼,平日里给不给,便看主家心意,不给也说得过去。容府却十分阔绰大方,不空手上门。

箱子打开,里头是几匹布料,并四盒脂粉,一柄玉如意,一只千年老参。玉如意与千年老参自不必说,布料亦是上好的蜀锦,脂粉更是京城最负盛名的瑶记出品的最新胭脂,每年新品先要供奉给宫内皇后贵人们,可谓千金难求。明府虽为伯爵府,也算大户人家,然后要用上这些东西,却也要排队等待,高价购买,即便到手,也不舍铺张浪费,更别谈随随便便送人。

这国公府果然非同凡响,不过来报个信而已,出手便是如此大手笔。

最重要还不是这些东西本身的贵重,更重要是它们背后所代表的心意,显见国公府很看重此事。若此次冲喜娘子是明雪或明如,明夫人定乐的合不拢嘴,偏不是,而是那小贱女,再看这些贵礼,当真是错综复杂,爱恨难言。

“国公府就是不一样,如此大方。”明雪摸着那锦缎,拿了一盒脂粉在手中。

明如也赶紧拿了一盒,“好大方!”

明雪想到一事,道:“国公府对外都这么大方,想必府内用度更甚一筹,明朗那死丫头以后岂不是用不完的好东西?!”

明夫人剜了明雪一眼,吩咐人将箱子抬走。

“容公子居然真的醒了。”明雪愤愤道:“居然还真愿意留下她。她这走的什么狗屎运。母亲,当初你就不该让她去,或者,现在就该把她叫回来。”

“就你懂!也不看看,这是我能决定的事吗?”明夫人正一肚子火气。

当初答应明朗去容府,是无可奈何,另有算盘。那日明朗走时,看见明远山对明朗的态度,勾起她心中一直压抑的旧恨,那时是真恨不得明朗永远不要回来,再不想见她。然则容翡醒来的消息传来,她第一时间便觉得有些不安,隐隐觉得有些事好像错了,似要偏离轨道了。

明夫人打定主意,只要容府来问,她便趁此叫回明朗。容府来问,其实就是一个信号,如果容府真心想留明朗,定会先告知他们的意愿,如果不想留,询问意见则既是留个面子,也是一个暗号。有眼色的自然都知该顺坡下驴。容府让明朗留下的意愿有几分?明夫人想来想去,都觉机会实在不大。正好将她弄回来,国公府的人情反正尚在,还是将明朗放在眼前,捉在手中更放心。这些日子,看着明远山,看着明雪秃了一小块的头皮,明夫人越想越气,只待那小贱人回来,先报一报这新仇旧恨,先前还是待她太宽厚了。

然则林嬷嬷的一句“我家公子亲自开口”便将她的如意算盘打乱,比起之前容府来请时的不好拒绝,此时更是无法拒绝,无计可施。打容翡的脸吗?有几人敢。

这容翡是怎么了?竟真还留下了人。明夫人实在想不通。

想来想去,只能归结于明雪所说的狗屎运三字上。以及容翡定是病久了,脑子糊涂了,还未清醒。

“眼下可怎么办呢,”明雪道:“母亲听见林嬷嬷说的吗?容公子亲自开口留下她的,那容夫人也十分喜欢她……母亲,这,这……”

“那又如何。”明夫人定定神,沉吟片刻,道:“不过运气好,容翡活下来了,认为她有功,心中一时欢喜,喜欢她,也是情理之中。哼,待以后日子长了,非亲非故的,一个病歪歪的黄毛丫头,谁会真将她当回事。且看着吧。”

明朗闻言,稍稍舒服了些,却又道:“可,万一……”她想起明朗那双眼睛,总有种莫名的不安,“如今她身在国公府,国公府门厅森严,我们进去不得,这以后的事,岂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万一,万一……”

明夫人在房中走了几步,道:“急什么。来人,叫兰香和兰棋过来。”

此际,国公府内,明朗正忙着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