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不认字,便让绿水念给她听。

一张薄纸,寥寥数语,说明朗只身在外,甚为挂念。年关将至,明朗生辰也将至,希冀明朗能回家过年,合家团圆,因日后不方便,顺带给她过个生辰。

“姑娘想回吗?”摒退绿水等人后,安嬷嬷问明朗。

明朗毫不犹豫的摇头。

她一想起明府,心头便似乌云遮挡,压抑而不舒服。明府带给她的阴霾也许要很久很久以后才能消失,也许一辈子都无法消失。

安嬷嬷看着明朗,明白她的心境,却叹了口气,不得不开口道:“恐怕得回去。”

明朗抬头,看安嬷嬷。

安嬷嬷道:“还是那句话:明府才是你的家。几年以后,你总得回去。”

明朗道:“几年后我就长大了,可以自立了。”

安嬷嬷摇头道:“话说的容易,可谁知这几年里会不会有变数。况且,即便要自立,到时也要过明夫人那一关。在此之前,万不可撕破脸皮,万事隐忍。”

安嬷嬷又何尝想回明府,她巴不得明朗一辈子不要再回那个地方,然而毕竟要从长远考虑周全,眼下不可任性为之。

而现在明朗身份有所不同,安嬷嬷倒不担心明朗此次回去再被像从先那般肆意对待。

安嬷嬷又道:“别说姑娘只是冲喜娘子,即便嫁了人,逢年过节,也应回娘家走动。躲得过这大年小年,正月里和元宵时怕也得回去一趟。既躲不过,还不如早点回去,以后便可安安心心清清静静的了——以明夫人那性子,为显她的慈爱,若姑娘不回,只怕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门来“接”,岂不更烦?”

明朗抿着唇,不说话。

安嬷嬷继续道:“再者,老爷亲自来信,又还记得姑娘生辰,显然还是将姑娘放在心里的。老爷毕竟是姑娘的血亲。”

明朗想起那日离开容府时,父亲对她露出的笑脸,还有那一小袋碎银……明朗呼出一口气,无奈应道:“好吧。不过说好了呀,晚上便回来。”

那头安嬷嬷便给二夫人回了话,这头明朗则自己告诉了容翡。

容翡听后,倒没说什么,只抬眸认真看了明朗一会儿,然后淡淡道:“你想回便回,不想回便不回,依心而为。”

明朗本来就不想回,听了这话恨不得立刻改变主意,好在她亦知这事安嬷嬷说的也自有她的道理,不可妄为。

明朗摸了摸鼻子:“那是我家呢。”

容翡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不过我晚上就回来了,到时还可以跟你一起吃晚饭,”明朗道,这样也算一起过小年了吧。

不待容翡说话,明朗忽又想起一事:“那日宫里是不是要赐宴,你是不是很晚才能回来?”这些时日里,明朗也稍稍对皇宫中事有了一点了解。

容翡道:“不会。”

宫中年宴通常都在除夕夜,小年日则是皇帝与宫中嫔妃以及皇子们的家宴,朝臣们也能早些回家。

容翡略一沉吟,道:“这几日天气尚可,若时辰早,我带你去街上逛逛。”

“真的?”明朗双眼一亮,顿时高兴起来。她来上安这么久,几乎不曾出过门,她念着等身体好了,天气暖和了,一定要出去好好逛逛上安城。上回无意中对容翡提起过,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实现愿望了。

“还骗你不成?”容翡今日似乎心情很好,语气冷清,眼中却带着一点笑意,说:“到时在朱雀桥汇合。”

“好的好的。”明朗一颗心都要飞起来了,忙道:“我吃过午饭,稍微坐一会儿就回来。你若先到,就等我呀,我若先到,便等你。”

容翡唔了一声。

“不要骗我呀。”这幸福来的太突然,明朗总有点不敢相信,不放心道:“骗人是小狗。”

明朗说完就有些忐忑,感到自己似乎忘了形,在容翡面前好像越来越随便了。

容翡抬眸瞧了她一眼,面无表情。

明朗笑了,摸了摸鼻子,“那说好了,不见不散。”

明朗雀跃着回侧院后,容翡又看了会儿书,临睡时,却又想起什么,在灯下沉吟片刻,叫来常德。

“告诉青山绿水,那日好好跟着,照看好朗姑娘,若有事,随时来报。”

常德莫名,朗姑娘回家而已,能有什么事。却知公子向来做事严谨,便也不问,自去嘱托青山绿水。

腊月二十四,小年日,明朗回了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