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淡淡瞟了一眼,知子莫若母,即刻便知此事不容商量。容翡未出声明言,不过因有外人在场,给自己这个母亲留几分颜面。

容夫人只得道:“罢了,随你罢。既已醒来,想是无碍,先好生吃药吧。”

言毕,对林嬷嬷示意,林嬷嬷便走过去,带明朗与安嬷嬷离开。

明朗一直紧张聆听,生怕被留下来,得知可以与嬷嬷一同出去,当即心头大石放下。忙牵着安嬷嬷手,三步并作两步,颠颠的往外走,外头风大雨大,却也顾不得了。

容翡喝过水,嘴唇温润,似不经意抬头,望向门外,眉头几不可见轻轻一动。

雨水溅起朵朵水花,明朗鞋面与裙角业已湿透,微微发抖,一入安嬷嬷所居房中,却立刻寒意顿消。

国公府院落颇多,但此处离听竹轩最近,方便与明朗见面,是以将安嬷嬷临时安置于此。小院与伯爵府那偏院差不多大小,却又截然不同,院中树木虽稀,却修葺的齐整,房内干净整洁,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应日常起居用品各置其位,在烛光下散发着柔和光泽。

屋角置一铜盆,里头红光闪烁,显是临睡前换过足量炭火,已至半夜,仍旧可见明火,温暖宜人。

安嬷嬷脱下明朗鞋袜,换了干衣,迅速将她塞进被窝。

床上被褥厚实绵软,犹带着安嬷嬷温热的体温,明朗裹紧被子,这下终觉活过来了。

“嬷嬷快来。”

安嬷嬷将自身草草收拾一番,上的床来,终于可以具体问问今晚之事了。怎的突然醒了,当时究竟何种情形,可有吓到,容公子看上去到底又如何……

明朗窝在安嬷嬷怀中,比划道:““吓人的很!头发那么长,脸那么白,一动不动盯着我,鬼一般……吓的我头发都竖起来了。”

安嬷嬷啼笑皆非,刚远远一瞥,虽在病中,亦可见那容公子容貌出色,俊美非常,一般人不可比拟。却叫明朗比作鬼魅。

“这话可不能乱说,太失礼了。”安嬷嬷随口嘱道。

明朗:“…………”

明朗不敢说已经说出口了,且是当着容翡本人的面。当时事发突然,她纯粹脱口而出,如何还能顾忌失礼与否。他听见了么?那时天雷滚滚,他乍然而醒,或许没听见?

“无论如何,容公子总算醒来,对姑娘而言,是好事一桩。”安嬷嬷道。

明朗抬头,望向安嬷嬷,隐约明白嬷嬷之意。

容翡醒来,便意味着明朗有留下的可能。

安嬷嬷低声问:““姑娘想留下吗?”

这是二人来国公府前夜便曾讨论过的问题,以当下形势,留下显然更有益,唯一所忧则是侯门深似海,国公府会不会是另一个更厉害的忠祥伯府,寄人篱下,日子更难过。

然则短短两日,这一疑虑却自行有了答案。

国公府并非另一个忠祥伯府。

虽说时日尚浅,难以定断,但就似强将手下无弱兵,善主之下少恶奴,什么样的将军会带出什么样的兵,主人的态度与修养会影响,甚至决定着,仆从们的性情举止。虽不能一概而论,却亦相差无几。

国公府内,自上而下,客气有礼,到底家风如何,自众人温和之神态,待人之礼数,已可窥见端倪。仅凭这一点,已远胜忠祥伯府。

明朗向安嬷嬷怀中靠。任何人身处她的立场,应都知留下方是明智之举。

可是,想留下便能留下吗?

明朗想起容翡那漠然的眼神,虽无厌恶,却亦无半点温度。她尚未有洞察人心的世故,却总是会一点察言观色的,感觉得到,容翡似不喜欢她。

安嬷嬷道:“一般来说,冲喜事成,留下冲喜娘子,一则为表谢意,二则为再借娘子运道,长期陪护,助病人完全康复,以防病情反复。容公子病势严重,好不容易醒来,按道理,留下你方更有益。”

明朗轻声道:“可他好像不喜欢我。”

安嬷嬷摇摇头:“倒未必是不喜欢你,怕是不喜欢冲喜这种事罢。”

明朗打了个呵欠,不明所以。

“不过这事是容夫人的主意,就算他不喜,若容夫人坚持,恐怕他也不能拂了母亲颜面。”安嬷嬷道:“我看那容夫人貌似倒蛮喜欢你的。”

明朗又打了个呵欠,眼皮沉重,喃喃道:“容夫人是个好人。”

这夜惊吓加折腾,她已困倦的不行。

安嬷嬷看见,便道:“罢了罢了,先睡吧,你也累坏了。哎,但看天意吧。”

噼里啪啦的风雨声敲打门扉,明朗缩在安嬷嬷怀中,沉沉入睡。

晨光熹微,风雨渐歇,雨滴自青瓦上滚落,晶莹剔透,如断线的珠子,这黎明前的宁静忽被打破,急促的拍门声响起。

“谁呀?”

安嬷嬷被惊醒,忙披了外衣,匆匆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侍女,满脸焦急,道:“扰您清梦了。嬷嬷,劳烦您叫一叫朗姑娘,夫人让她过去。”

“……出什么事了?”安嬷嬷心惊肉跳,若不是大事,必不会这个时候上门来。

“公子不好了!夫人让朗姑娘赶紧过去。”

“什么……容公子不好了?刚不是还好好的吗?”安嬷嬷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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