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步填,没人能懂宋恒业此时内心究竟何其复杂。
捏着圣旨的手指骨节发白,他就那样静静的站着,可顾清悠却分明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无尽的压抑,愤懑,想挣扎却无能为力的失落感,像炭火燃尽后融于灰烬,再无半点生机。
连薛兰也察觉到他的变化,站在原地略显担心的望着他。
“啧,想不到圣上对二弟如此上心,竟能主动想到让你留京守孝。”
宋成业起身拂去衣摆上的灰尘,说话有些酸溜溜的。
“不过也对,父亲在世时对你比对我这亲儿子还上心,想来二弟也是愿意留下以尽孝道吧。”
宋恒业无心与他做口舌之争,望着府门上方白色灯笼出了回神,良久收回视线,对薛兰道:“恒业想起城外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夫人早点进府歇息吧。”
城外几百名兄弟还在等他一起回西北大营,如今,只能让他们先行北上了。
步填正要跟上,宋恒业却摆手将他拦下:“我去去就回,你先回府好好养伤。”
薛兰在他身后道:“记得早点回家,娘等着你一起用早饭。”
马背上的人影不知是否听见,很快便消失在长街尽头,颀长挺拔的背影多了一丝孤寂苍凉,就好似被人抛弃在亘古的黑夜,无人救赎,只能任由自己一点点被黑暗吞噬。
顾清悠收回视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但她能明显看出,宋恒业好像,并不愿意留京?
“道貌岸然!心里肯定巴不得留京呢,故意做出这副模样给谁看?”
一声尖酸刻薄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除了薛琳儿还能有谁?
顾清悠不满的回头看她:“琳姨娘慎言,肆意揣测他人可不是好习惯。”
不管宋恒业因何如此,现在是在大街上,又当着众多家仆跟礼部的人,她下意识就出声维护了一句。
“妾说的明明就是实话1
“够了!莫要在外面丢人现眼1
薛琳儿刚要还嘴,薛兰一句话吓得她立时缄口,不情不愿的嘟哝:“妾知道了。”
累了一天,现在只想回去躺尸,至于恒业那边,纵使有心帮忙也插不上手,只能靠他自己慢慢纾解了。
薛兰吩咐众人各自安置,自己则带着顾清悠直接回房。
宋成业紧随其后,说有事要跟她商量,也被她无情赶走,“有什么话非得现在说?你是活不到明天了吗?”
宋成业只得讪讪退下,临走扫过顾清悠,不由顿了顿。
早上出门太急,她发髻都没来得及梳,只用一根发带在后面简单束了一下,两鬓发丝随意的搭在肩上,为慵懒的神情添了几分妩媚,便下意识多瞧了两眼。
结果落在薛琳儿眼中,无疑对顾清悠又添了几分恨意,忙过去挽住宋成业的手臂道:“妾服侍夫君回去休息吧~”
“不用了,我去书房睡。”
大孝期间不得近女色,宋成业这几日守着美妾却坐怀不乱,早就受不了了,干脆命人将被褥搬走。
薛琳儿被拒,只觉得所有人都在看自己笑话,又在顾清悠头上记了一笔,羞愤的跺了跺脚,带着丫头走了。
而宋成业正为突如其来的圣旨焦心,压根没心思理会她小女人脾气,在书房左想右想,还是忍不住来找薛兰。
娘俩早就迫不及待钻进被窝,天大地大睡觉最大,听到外面传报,心情可想而知。
“不管他,就让他外面等吧1薛兰根本不睁眼,没好气的说,“听不懂人话吗?都告诉他明天再来了1
顾清悠想着方才宋恒业的表现,总觉得有什么事是她们不了解的,便推了推老妈:“要不咱们听听他怎么说?”
薛兰忍着一肚子气穿好衣服,下床咣当将房门打开,宋成业像见到救星一样,进屋反身把门关好,直入主题道:“娘,您说皇上这圣旨是什么意思?他为何要把宋恒业留在上京?”
大晋旧俗,父母大丧,既有官身者,需守制二十七个月,也就是说,自接到圣旨算起,宋恒业至少会留京两年多,这让他如何不慌?
薛兰坐在椅子上,困得身子都晃悠:“他不是你爹的养子吗?守孝也是应该的,这有何不对?”
反正没有外人,宋成业说话也就不再顾忌,直言道:“儿子是怕皇上,仍旧存了让恒业承爵的念头。”
若她还是从前的薛氏,处处为儿子筹谋,在听到圣旨的那一刻,早该跟宋成业想到一处去了,甚至大有可能为了弄清楚跑进宫里闹一常
可惜她不是。
见她无动于衷,宋成业忍不住站起来转了几圈,分析道:“以前皇上就曾劝父亲改立恒业为世子,虽说是您大闹一场才作罢,但我们也知道,若父亲想点头,谁也阻止不了他下决定,说到底,还是父亲也不想将爵位给一个外人罢了。
这点薛兰倒是同他的看法,据她从薛氏记忆中对宋濂的了解,他虽看不惯薛氏溺爱宋成业,但对这个唯一的儿子还是比较上心的,就算再喜欢养子也没到直接把爵位送出去的地步。
宋濂不点头,皇上总不能硬来。
“可如今父亲不在,皇上还存着换人的念头,就再也无人能阻止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