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会儿镇定得出奇,只听电话里肖阿姨声音急促,跟她说小范老师,我得跟先跟你说个事儿。静侬说您说吧。肖阿姨说值班的同事刚刚告诉她的,宗小苔又出意外了。静侬听着肖阿姨说宗小苔早上从外面回来之后就出过一次门。下午还有个男的来找过她,联系不上,送的东西放在值班室就走了。值班的同事打了两次301的电话和宗小苔留的手机都没人接听……“亏得我还嘱咐了多留意她一点……一下午没动静就该拿钥匙去开门看看呀……宗博士室友回来拿东西,觉得不对劲破门进去一看,赶快喊人……不知道还来得及来不及……”
静侬说:“救护车已经到了。我这会儿就在楼下。您别担心。”
她看到楼道灯陆续亮了,知道救护人员正在往下走。
心跳得越来越快,不自觉地就把手机握紧了,她听见自己冷静地跟肖阿姨说再见,挂断电话,就看到担架被抬出楼道。她镇定地把手机放回包里,走上前去。警卫要拦住她,她说我是她同学,我跟着救护车去医院。她掏出门禁卡来给警卫看了一眼,这时认识她的老警卫喊了同事一声说这是范老师,又说范老师辛苦一趟吧。
静侬只来得及说了声谢谢。
她目光始终跟着担架。其实看不清宗小苔的样子,蓝色和红色的光不住闪动,所有人看起来都有些变形。她最后一个上了救护车,终于在暖光中,看到了宗小苔露出来的极瘦的脸。她的目光只停了半刻,看到她身上的血……她突然有点恶心。
没有人出声,救护车里弥漫着药水味和淡淡的血腥味。
静侬感觉到手机在震动在响,拿出来又按掉了。
她听见救护人员跟急救中心联系报备,语气严肃、用词简练,报了她听不懂的好几种药名,和伤口的位置及深浅,也报了宗小苔的血型和病史……她看见跟她隔了一个人坐着的这位女救护人员,手中拿着个夹板,上面的表格填得密密麻麻,一边联系急救中心一边还在表格上打钩。
宗小苔,AB型血,年龄28岁,无药物过敏史,目前深度昏迷,对光和声音无明显反应,已经进行的急救措施是……静侬在心里慢慢重复着这几句话,并且在救护车到达之后,又听着急救人员跟医生对接时再次相互交换信息,确认无误。
她被拦在了急救中心外,看着关闭的门,她呼了口气。
转过身来,她先给修任远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医院的地址和目前的情况。她并没有把救护人员说的那些重复给修任远听,也没听到他都说了什么,实际上大概他什么也没说。挂断电话她给藤子打回去,告诉她自己跟着来医院了。
这时藤子却说,我就在你身后。
静侬拿着手机,回过身去看,就看藤子站在入口处。
藤子说我在餐厅里看到救护车走,你又不接电话,我就知道不对了,出来问了下警卫,知道地点就来了。
她边说边走到静侬面前,这才把手机拿下来。
静侬看着她,问:“柯教授呢?”
她还能想得到柯教授。
藤子顿了顿,说:“我把他扔车上,给我看着车。”
静侬有点想笑,但笑不出。
藤子也没问她什么,只是过来,轻轻抱了她一下。
“贝,有个不好的消息。”藤子说。
静侬闭了下眼睛,问:“走了?”
“是。刚刚来的路上我妈给我电话告诉我的。大概三四个小时之前的事。”藤子说。
静侬想,三四个小时之前,她在干什么?
记不起来了。
不过她好像给沈緖楷发过一条信息,问他需不需要她。
他当时没有回复,应该是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
她轻轻靠了下藤子的额头。
她看到有个未接来电,是几分钟前。
她直觉是沈緖楷打来的,一看果然是。
她拨回去,接通后只觉得听筒里静得惊人,像是进入了一个完没有声音的世界,而身边的嘈杂似乎也消失了。她嗓音干涩,轻声说我知道了,你节哀,多保重,照顾好家里人……沈緖楷过了片刻才说,知道了。你也是。
他们并没有说什么,此时也并不适合。
沈緖楷说我挂电话了,还有事要做。
静侬又说了句多保重。
他应了一声。
听筒里声音消失了,静侬拿着手机,有那么一会儿呼吸困难。
藤子握住她的手,说你缓一下,放松、放松……她听见脚步声从几个方向往这边来,点点头说我没事。
她看到了跑得满头是汗、呼吸急促的修任远,也看到了医生。
医生说我们尽力了,现在会把她转入加护病房,但能不能醒过来,恢复到什么情况,不能保证……
医生还说了一些,静侬听着,只是觉得他跟自己的距离好像特别远。
她看见修任远抱住头蹲在了地上,没有哭。
后来在病房外,静侬和藤子听见修任远和医生说拜托他们尽力救治,说医药费他会负责的,不用担心费用……医生走了,藤子轻声说这病房一天的费用负担很重的,你要想清楚。应该尽快联系宗小苔的家人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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