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敞开着,两个门垛上各自贴着两道符篆,黄裱纸上勾勒红字,格外乍眼。竹楼下没有豢养家畜,房门两侧却悬挂着两只死去的红冠大公鸡,看起来怪怪的。

别说表哥家那竹楼了,就是这寨子,也极为不正常,我也是被吓的胆子大了,没再迟疑,径直走了进去。

走上竹楼,我敲了敲门,窗户打开,忽然从里面伸出一颗脑袋,吓的我连着后退了几步。

那是一张女人的脸,扁平鼻梁,长相普通,过度的惊吓导致她面色苍白。她打量着我说:啊急佝偻呀它呜西米里嘎巴打?(苗语)

我一脸懵逼,蹙眉问道:你说什么?

那女人愣了一下,用僵硬的汉语问我:你是汉人?

我点头,说我来找表哥,参加婚礼。

谁知那女人脸色一变,眼睛里满是惊慌,战战巍巍的说:你……你赶紧走,离开寨子,不、不然你……你后悔你。

我满腹心酸,我说我已经出不去了,高人指点我去寨子西头的枯井上香,可是我哪里去找香烛?大姐,你卖我一包怎么样?

说着,我就急忙掏钱给她,那女人说你等等,我去给你取。然后,关上了窗户。

而我,趁她去取香烛的时候,四处瞅了瞅,怎么都感觉不对劲,自我走进苗寨,就没有见到寨子里的人出门活动。苗寨居住竹楼,楼上住人,楼下豢养一些家畜,田里种稻,顺便养些草鱼。

当下正值农忙之际,苗寨里的农户却闭门不出,也不养家畜,喝西北风?

越是琢磨,我就越是觉得这苗寨诡异,我都有些恨表哥了,这人不讲究,把我害了。

这时,那女人打开窗户,递给我半把香烛,我感激涕零,掏出五十块钱给她,她急忙推脱,说只能给你这么多,夜里我们也要点香,还有两天的时间呢,不然熬不过去。

从她话里我捕捉到了千丝万缕的信息,于是苦苦哀求她道:姐,姐,什么两天,寨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可以告诉我吗?我、我把身上的钱都给你。

说着,我又去摸那羞涩的裤兜。

女子吓了一跳,急忙捂住嘴巴,说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呀?

“哐”的一声,她关上窗户,恐吓我道:你走,你赶紧走,不、不然我放狗了。

我四下瞅瞅也没养狗啊!看她这个样子是不会说什么的,我干脆离开。

顶着烈日,我往寨子西边走去,出了苗寨,又是一片平坦的旷野,遥遥可以望见远处的浓雾。

这迷雾果然是将整个苗寨都团团包裹了起来。

叹了口气,我继续前行,途经一座新坟,心里有些渗的慌。

坟堆新埋的黄土,立着一块青石刻制的墓碑,周围散乱着一些崭新的花圈,这人刚死了没多久。

继续往西走,大约十分钟后,我找到了那口枯井。井口一抱大小,周围长满了杂草,青石井崖上,石块压着一张红纸,红的刺眼。估计是有人来这里送邪放下的。

枯井果然不寻常。

走近后,我往井底一瞧,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井底生长着一棵细长的松树,就快高出井口了。松树的树冠将井口遮挡的严严实实。

生长在枯井里的松树,我还真是第一次见,看来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盯着枯井口琢磨了一阵儿,我决定先把香埋在井口,待入夜时,直接点燃,也省得到时候害怕的手忙脚乱。

我挪了几步,尽量离那张红纸远些,小心翼翼的蹲下,挖个坑,埋点土,取出三炷香插入土中。

做完这一切,我双手合在胸前,闭着眼睛祈祷,希望晚上能够一切顺利。却被人从屁股后面踢了一脚,身体向前一倾,差点一头栽进枯井里面。刚刚插入土中的三炷香也折断了。

我惊出一身冷汗,在地上打个滚儿,转身,双手扶着地面抬头一瞧,松了口气。原来是个糟老头,他蓬头垢发,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脱了千层底儿,正忙着往出倒鞋里的泥土,心不在焉的说:怎么的?臭小子,做了亏心事,送邪来了?

我心中懊恼,眼睛瞪的大大的,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插好的香折断了,剩下的半把香正好搁在糟老头的屁股旁边,他要是挪一挪屁股,把香坐断了,我可就死翘翘了。

伸手,猛地将半把香拿回来,我没好气的说:哎呀,你吓死我了。

糟老头抬头看我,牛皮纸似的脸上布满皱纹,左脸还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丑陋疤痕,他眼睛一眯,眼神深邃、锐利,说臭小子,你印堂发黑,要倒霉啦。

说罢,伸出骨瘦如柴的手臂,贱兮兮的笑着说:二十万,救你一命。

我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遭遇诸多怪事,心里防线就快接近崩溃,本来一句印堂发黑被他唬住了,可是话锋一转就是张开了血盆大口。

本以为遇到了高人,却不想撞见了骗子。

真是把我气的不轻,我对他喊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有钱了?别说二十万了,我兜里连两百块都没有,有钱也不给你!

糟老头表情一僵,说二百就二百,可饿死老汉了。

我瞪了他一眼说:滚滚滚,小爷还倒霉的没饭吃呢,你骗钱也不捡个有钱的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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