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柒垒看着北面升起的狼烟,一双手情不自禁的握紧了马缰绳。

陆冲看着狼烟,皱眉道:“这是跟袁德商议好的信号,欣孜她有危险!”

“不对。”苏柒垒皱眉道:“这不是欣孜的风格!这丫头自小倔强的很,莫说我们已经探到蛮人未曾进攻,就算是进攻了,这丫头就算打的吃力,也一定会苦苦撑着,绝对不会轻易点燃这狼烟的!”

“我当时跟袁德商议好狼烟为号,其实是说给那王维赫听的!我就怕欣孜性子倔,宁愿自己被擒也不去动这狼烟。可是现在狼烟却点燃了起来,或许那边情况有变!”

两人正在踌躇,远处一名斥候飞奔过来,他来到苏柒垒近前,翻身下马,说道:“禀将军,后面的蛮人撤了!”

“撤了?”苏柒垒眉头一皱,心里一股不好的预感升了起来。

“是。蛮人一路向北,走的花很急。”

听了这话,苏柒垒猛然抬起头来,而此时陆冲也刚好看过来。

“能让温其凉这么着急往回赶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金帐王庭的安危!”苏柒垒深吸一口气说道:“欣孜是要叫袁德帮忙突出重围,然后直取金帐王庭!”

“难怪!难怪她要做出这样两个方向都可行的计划,难怪她要自己留下来做诱饵!我早该想到的!”

苏柒垒猛的咬了咬牙,双腿一夹马腹,就要朝北而去,却被陆冲一把拉住。

“你要去哪里?”陆冲的脸色很奇怪,有痛苦,却带着一股可怕的冷静。

“被他拉住,苏柒垒皱了皱眉,“还能去哪里,当然是带人拦住温其凉!””

“拦住温其凉?”陆冲苦笑一声,“就凭我们这十万人?”

苏柒垒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看着陆冲的眼光也变得不善起来。

“你别误会。我没有要放弃欣孜和那一万人的意思。”陆冲解释道:“但你想过没有,我们真的追上温其凉,不管能不能成功,用这十万人去拦住他,有什么意义?”

“难道就这么看着欣孜他们被围,被杀?”苏柒垒一双眼睛都红了起来,怒吼道:“刚开始我就不该同意这个计划的!”

陆冲看着失去冷静的苏柒垒,轻叹一口气,说道:“你以为,苏欣孜带兵攻击金帐王庭,真的能攻的进去?”

苏柒垒一愣。

“不可能的。”陆冲轻叹一口气,说道:“金帐王庭那是大隋最高权利中心,若真的谁带个三万两万人,随随便便就能打进去,那那些金帐部族早就反了!北原蛮人是狼,不是羊!若非用强权压迫,用血淋淋的尸体震慑,他们绝对不肯就范的!”

“那么你觉得,欣孜会不知道这一点?”陆冲喟然长叹,“她知道,所以才制定这样的计划,所以才在我们离去后这么做!”

苏柒垒缓缓转过脸,看向北方,一双眼睛里满是狰狞血丝。

“一直以来,我都在考虑一件事,那就是继续往北,结果是什么。”陆冲缓缓说道:“无非两种,一是这些人都死在草原上,另一种就是死在进攻金帐王庭外的城墙下。都没有活下来的可能。而这一点,欣孜显然比我看的透彻。”

“至于那攻下金帐王庭,杀死大汗取而代之的话,不过是个美丽的泡影!这根本不可能!”

“想要这些人活下去,只能离开。”

“但你我都背负了太多的恨和怨气,我们恨大梁皇帝,恨太子,恨执掌了北地的薄家。正因为这种恨,让你我视野变得狭窄起来,我们只看到了前方,却没有注意过退路。但欣孜想到了。”

陆冲深吸一口气,说道:“活路不在前方,在身后,但不是大梁!”

“当初我父亲曾将烈军留在了北原上,二十年过去,烈军中有老将病死,却也吸收了不少北原上穷苦的梁人,不但不衰,反倒更加昌盛。既然烈军可以,那么我们也行!”

苏柒垒终于完冷静下来,他看着陆冲,声音沙哑道:“我们离开,欣孜怎么办?”

“你还没想通么?”陆冲苦笑一声,“攻打金帐王庭是你我,乃至整个北伐军的梦想!欣孜她深知这一点,所以才会选择这么做的!这个计划,她从一开始就想好了。我们不能做的,她替我们去做,哪怕死在那里!”

苏柒垒沉默,虽是刹那,却仿佛是永恒。

这四旬汉子抬起脸来,深深的朝着北面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向南。

“传我军令!所有人向南,渡过北冥河之后一路向西!”

酷热夏风吹来,吹皱了这汉子的眼角,苍老了他的发梢。

……

西樊城外五里,北伐军营寨中突然升起狼烟,那得到温其凉只围不攻命令的金帐部族,一下子提起了心。

能爬到族长位置,维系一族在竞争激烈的北原上立足的,没有笨蛋。

这金帐王庭的族长立即下令军戒备,虽然下了这样的命令,但他自己其实也有些疑惑。

北伐军大部队都已经往南逃去了,而且是温侯亲自带人去追的,现在这里就只有这窝在营寨内的一万多北伐军,这突然放狼烟是要做什么?

只是过了不到一刻钟,这位金帐部族的族长就意识到狼烟是用来做什么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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