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半年了,但到现在为止还不能独立工作,同事们都认为他脑子有问题,所以把他当二百五使唤。他自己也无可奈何,所以慢慢地,只要他站在哪里就会有骂声到哪里。

周峰则不一样,虽然表面上看去像农民,学起技术来倒很快,现在才两个月就能独立带领杨二完成白班的工作,以致于杨二对他唯命是从。

杨二并不是白痴,但头脑有点呆,不爱和群也不爱说话,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据说这是遗传,他的妈妈就很呆,然后还有一个同样呆的哥哥。

没事的时候,杨二就会没骨头似地歪靠在火花机旁,缝人就歪着脖子傻笑。有事了,周峰就叫他:“喂,过来帮忙!”

杨二条件反应似地弹了过去,“好!”

“帮我把校表拿来!”

“好!”,然后风风火火找起校表来,找了一圈空着手回来了,像是受了委屈似地到周峰那里汇报:“没有找到,不知道被谁拿去了?”

周峰不好意思对杨二发火,但语气可有点重:“来了半年多了,还不知道校表在哪里?”

“在哪里?”

“你来给我摇机子,我去拿。”

“好!”

一会儿,周峰把校表拿了过来,往火花机机头上一粘,然后用手往左一挥,“摇!”

杨二痛快地应道:“好!”,然后右手飞快地顺时针摇起来。

“靠,摇错了一边!退!”

杨二仿佛被电了一下,但手没有立马刹住车,等脑子反应过来时,校表已经重重地撞到了模具上,然后“啪”的一声掉进了火花油里,溅了周峰一脸的污渍。

周峰正欲发作,杨二傻笑着跑过去扬起衣袖便给他擦拭起来,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好了,好了。快去做事!”

杨二往后倾着身子,歪着脖子,傻笑着问道:“做什么事?”

“扫地,把机子擦干净。”

“好!”,说完就去拿扫把,但走出去没有几步便回过头来,道:“那做完之后呢?”

周峰听到这话哭笑不得,只得把头埋下去做事。

杨二以为周峰没有听到,于是提高了嗓门问道:“周峰,我扫完地擦完机子后做什么呢?”

“站在那里好了。”

“哦,知道了。”

……

海朋飞没有食堂,小马哥和所有单身的同事一样没有锅也没有灶,爽性连打火机也没有,所以只有在外面的快餐店吃饭。老板并没有因为自己有漂亮的老婆和花不完的钱而忘了他的工人们,所以给三百元每月的生活补贴,等到月底时与上个月的工资同时发放。

小马哥平生很少有怕的东西,但始终逃不过怕没钱。但确实没有办法,来时身上那两百块除去车费和购买些生活日常必需品外已所剩无几。他想过要去找谁借,但始终没有勇气去找谁开口。最开始他把一分钱当成了三分甚至五分钱来用,吃饭尽量找一家简陋的餐馆,尽量吃些便宜到不能再便宜的菜。尽管这样,每天还是要花那么多的钱,而他的钱已快要见底了。于是早餐不吃了,每天控制只吃一顿米饭。假如中餐吃饭那么晚上就吃一块钱的包子或是一块钱的糖,倘若中餐吃了包子什么的,那晚上就吃饭。可是一天下来还是得花上四到五块钱呀。他倒想有不要钱的饭吃……

没钱实在难过,可小马哥觉得想要手头有钱却比没钱更加艰难。他起初对于借钱确实难以启齿,后来实在害怕流落街头。在经历过反反复复的思想斗争后,小马哥终于给在深圳布吉镇的邓三波写了封信。对于生活的困难只字不提,里面是关于初中同窗时的美好回忆,字里行间充满了阳光的味道。在信纸快写完的时候才说出了主题,并留了银行的账号。

几天后,他收到了从布吉镇汇过来的500块钱。可能那天是他最幸福和感动的一天,而那500块钱在一年多后才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