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电闪雷鸣……”慕雨看了看窗外,“比起今日有过之而无不及。”
“行了,行了,行了。”卿栀竖起手拦住慕雨,这鬼话她小时候就爱讲,长大了还真是一点都没变,跟着山神好的不学学坏的。
“时候不早,我先去休息。”他鄙夷的目光扫过二人,半晌从鼻子里哼出个,“自便吧。”
彼时的长安城,须臾神看着空荡荡的伏妖司,不止是李津津,就连沈微言也一并消失了。
她捏起案上的一根赤色羽毛,是赤羽金凤的羽毛。
“是他……”须臾翻身坐在案上。
是妖神的警告。
绑走她的宝贝徒弟是为了警告自己不准和云策神君走的太近吗?
她将羽毛攥在手里,刚想将它烧成灰烬,转念一想,也许另有妙用。
于是乎,她将那羽毛小心翼翼的收进荷包里。
使用空间法术窥探过去,是会损耗一些神识,不过须臾神向来不是个愿意揣测的神,能直观的看到过去,为什么还要白费脑筋呢?
她双手在胸前捏诀,想要回到两个时辰前弄明白这段时间内伏妖司究竟发生了什么。
随着周围的灯火逐渐暗淡,须臾神也处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她下意识朝前走去,却发现自己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
“我给过你机会的。”黑暗中传来了弃桐的声音,那声音听不出喜怒,但却觉得有些兴奋。
“须臾,你为什么一定要和天界站在一边?”
须臾皱着眉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自己是天神一脉,不站在天神那一边难道要站在妖族一边吗?更何况妖神的名号早就臭了,她可犯不着去讨好妖神。
“我站在公道一边。”心里想的是一码事,说的又是一码事。
关于说话的艺术,须臾还是多少研究了一些的。
“公道?”弃桐只觉得有些可笑,“公道是由天定的,你站在公道一边,就是站在天界一边,就是同我为敌了。”
“同为八神之一,为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呢?我知道,山神曾杀了先妖神,可那是事出有因,此原因,六界皆知,即便是他此举有失偏颇,你该报的仇也都报了,何必还再次苦苦纠缠呢?”
须臾欲哭无泪,此事因竹荒而起,也因竹荒而延续,他们之间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把自己牵扯进来算什么?她招谁惹谁了?她的徒弟又招谁惹谁了?她徒弟的意中人又招谁惹谁了?
“我就是要纠缠下去。”弃桐赤脚踏空来到须臾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她,“我要和她世世代代,永远纠缠下去。”
不用说,这个“她”一定就是慕雨了。
虽然作为神,须臾很想纠正他,不管是弃桐还是慕雨,都是没有来生的。但她还是忍住了。
自己可是个文官,比不过这些人整日打打杀杀的,她这一类神官放眼整个天界都是稀奇的,那可谓是一点战斗力都没有,除了逃跑一无是处。
可就是她引以为傲的逃跑技能也被弃桐给束缚了。
她用命羽做引,让须臾的方向感失灵了,在历史的长河中,找不到方向意味着她将永远被困在过去。
“现在山神被永生永世囚禁在天牢里,你所认定的杀父仇人已经伏法,你究竟还想怎么样?”须臾想不明白,弃桐应该已经大仇得报别无诉求才是,为什么他仍有不满?
“果然和当年师尊说过的一样,妖都是贪婪的。”
“妖贪婪,神就那么高尚纯洁,那么无欲无求吗?”弃桐反问,“你当年封神之时舍不得记忆,险些害死你师尊,这就不是贪婪了吗?你徒弟在过往中循环往复千年,这就不是贪婪了吗?”
不知何时背后出现一把椅子,弃桐向后一靠,勾起唇角玩味地看着须臾,“依我看,神才是最贪婪的,你们一面舍不得生命中的任何花火,一面还要营造自己无欲无求的形象供世人膜拜。”
“你说,到头来情欲、金钱、名誉、地位,你们失去了哪一样?你们一样都未曾失去?!”
须臾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不是她不想反驳,而是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确实如他所说。
她一直尽心培养李津津,不是因为她多有天赋,也不是因为她有多讨自己喜欢,而是自己想尽快将肩上的担子甩出去。
所以这么多年来,她始终不曾放弃李津津,即便这么多年下来,李津津的种种表现早已不适合做她的继承人,可她还是固执的不肯放弃李津津。
不是因为自己有多么宠爱她,而是因为重新培养一个继承人太过费神费力。
被戳中了心事,须臾神也不再和他争辩,索性盘腿坐在地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自然不会杀你,相反,我今日既是囚禁了你,也是拯救了你。”
弃桐站起身来,“须臾,我会念在你出席了我的周岁礼上留你一命的。”
他是下定决心要建立一个新的天地了,但在那之前,还是要留下一些于自己而言有些美好回忆的人。
他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哪怕你已经不记得了。”
“不要!”须臾第一次对他低下了头,她跪坐在弃桐脚下,“我求你,哪里都好,不管你把我关在哪里都好,就是不要把我关在这里!”
不等听清须臾的问题,他便走进了黑暗中再也寻不到踪影。
而此处,既是他为须臾设下的囚牢,也是须臾此生最不愿意记起的回忆。
她躲了半辈子,永远都忘不掉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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