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眼前彻底漆黑,左丘昇觉得这个世界都清静了,难道自己要睡醒了?

喉咙的点心被咳出,明月一个肘击救下自家主子,刚刚经历生死离别的一对主仆来不及多说,目光汇集在沈长安握着茶杯的右手,青筋暴起,茶杯上已经开始出现细碎的纹裂。

沈长安感觉自己大脑充血,极力克制自己想砍掉沈微言手的冲动。

“放开。”他缓缓起身,来到两人面前,眼眉低垂,一层暮色蒙上双眸,他的表情并无什么变化,却让故里不自觉退缩。

殿上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左丘昇那刚刚从鬼门关回来的心脏在猛烈跳动着,庆幸自己重获新生。

“我说,放开。”见二人没有动静,沈长安再次强调。

那双手,小妖的手,他自己都没牵过几次,沈微言,他怎么敢?!沈长安在内心咆哮。

要是别人见到这场面,肯定早就吓得半死了,可这两人是谁啊?一个是不怕死的伏妖司掌司,一个是算准了沈长安舍不得动手的渊故里。

“沈将军。”故里冲他一笑,举着二人紧扣的手在他面前一晃,“我可是微言的侍妾,您一张口就想让我们放开,未免太不合适。”

沈长安握紧拳头,深知故里的报复之道,这小妖太知道该怎么气自己了,明明她都没有这样亲密地叫过自己!

“回家。”他伸手想握住故里的手腕,却被她躲开,扑了个空。

第一次,第一次他对故里的靠近被疏远,但这就是故里想要的,总也得叫沈长安也尝尝自己那晚展臂等了许久,却没有一个温暖的怀来拥住她的落空感。

“师兄,这可是你不要的,师弟捡起来了。”沈微言嘴角上扬,眼底的戏谑怎么也藏不住,他也不准备藏,他就是要看沈长安吃瘪的样子。

沈长安的手顿在空中,落也不是,伸也不是。

他不知道故里这是要做什么,想气自己吗?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自己很生气,也很妒忌。

“和我回家,好不好?”他的语气软下来,声音中也带着几分祈求的语气。

不知是左丘昇,连沈慕时也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这种话是从沈长安的嘴巴里说出来的。

这一招对于渊故里来说当然受用,但还不够,她非得让沈长安把记性长够了,他才能知道,不论是任何事情,永远,永远不能瞒着自己的娘子。

“回家?回哪里的家。”渊故里耸耸肩,“我的家在伏妖司,在沈微言身边,他在哪我就在哪,我自然是要回家的,不过得等到吃完饭。”

沈长安终于反应过来了,他先前都被小妖给气糊涂了,竟忘了这一茬。

左丘宇平要见的是沈微言的爱妾,请众人一聚也不过是个幌子,也就是说,他废了老大的劲想把小妖摘出去,反倒把她推到了皇帝身边?

“你不能去!”他斩钉截铁,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小妖远离俗尘,她要是真被皇帝看上了,囚于深宫,不见天日,这还是轻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皇帝的身份尚且不明,如此贸贸然,就故里那个脑子,怕不是在拿自己的命逼他服软。

“我不能去?”渊故里看着他似笑非笑,亦是话里有话,“那你说,我不去,谁去?”

这话,即是暗示,也算挑明了点拨沈长安。

沈长安当然知道她的意思,如果不让他的小妖消气,怕是不会原谅自己,在他的面子,和小妖的里子之间,他毫不犹豫的选了后者。

只要能让渊故里原谅自己,他认了。

“那,我去?”他咬紧牙关,看着眼前这个女子,真是让自己又爱又恨。

“得,既然沈大将军想揽这份功劳,那我便不和你争了。”见自己所想之事达成,故里也不装了,忙甩开沈微言的手,寻了个靠近主座的位子坐了下去。

沈长安啊沈长安,你也有今天!渊故里心中乐开了花,一想到沈长安那日说着要赶自己走的话,她就解气。

她就是要让沈长安知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他不要自己,自然有的是人要。

“可,我不管是身材还是样貌,都与女子相差甚远。”沈长安倒不是反悔不想去,只是他这些年练武下来,膀大腰圆的,哪里像个妩媚多姿的美人?

“慌什么?”渊故里早有打算,“沈微言已经买通了给你验身的掌事宫女,届时我们把皇帝灌醉,你躺在他的龙床上,稍微打扮一番,看不出来的。”

渊故里掏出一张符纸递给他,“这是山神给我的,可以隐去身形,如果事情败露,你就用它逃吧。”

这符纸也算是是老神棍专门画给她的,妖界每天那么多趣事,她不知多少次扒在人家墙头偷听被打回来。起初老神棍还会装模作样地训斥他几句,到了后来,也嫌麻烦,干脆给她画上几张隐身符咒,也就随她去了。

“你确定,这样能行?”沈长安看着自己满头朱钗,被两个小太监扛在肩头,不由得向一旁伪装成随行太监的故里发问。

“你放心吧。”她的脸憋得通红,安慰沈长安。

想不到沈长安扮起女装来还有几分神韵,她胭脂水粉擦了一半,愣神把沈慕时也看的心痒难耐,非得也在沈长安脸上试试,于是两人干脆一分为二,一人画一半脸。

看着这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就连早已被买通的小太监,专业扛妃子十几年,也头一次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们笑什么?”沈长安难得娇羞,毕竟自己被褥之下是真正的一丝不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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