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欢翻身跃上了擂台,面对那张曾经无比熟悉的脸,他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波澜。
抽出胯上的短剑,两柄一模一样的剑在空中碰撞,激起的火花在四目之间飞溅。
印黎和他,都是伏妖司捡回来养大的幼童。从孩童时便被养在沈微言身边,自小耳闻目染,寻欢便下定决心,自己以后绝不会做自家大人那样的的人,大人有多不靠谱,他就要有多靠谱。
这个志向,是他们曾经一起立下的。
“你背叛了伏妖司,也背叛了掌司大人。”寻欢冷漠着将剑划过印黎的脖子,一道细细的血印便出现在了他白皙的皮肤上。
在公主府那么多年,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真刀实枪的决斗过了,毕竟左丘玥只是被宠坏了,有些任性,不像沈微言,三天两头在朝堂上参别人一笔,不是今天觉得御史大夫家有妖气,带人去把御史府翻了个底朝天,就是觉得护国将军不务正业,天天沉迷女色……
总之,和沈微言相比,左丘玥简直就是绝世小可爱。
寻欢的攻势步步紧逼,印黎被他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即便是这样软绵绵的拳头,砸在寻欢脸上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可他越是羸弱,寻欢就越是生气。
面具被打落在地,那触目惊心的疤痕第一次在阳光下显露,寻欢并不在意,反举起自己的拳头,狠狠砸上了渊黎的脸颊。
那么多年的养尊处优,倒叫他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的任务,也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就是这么报答大人的救命之恩的?”那张脸依旧平淡,但印黎知道,此刻的寻欢,是难得愤怒。
“寻欢。”他张开嘴,一抹鲜红顺着嘴角留下,“你什么时候才能为自己活一次?”
为自己活一次,不必时时守在那个高高在上的掌司大人身边,也不用以那个男人的喜恶为主,可以自由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留在大人身边,就是我的活法。”寻欢一个箭步冲上去,手中的短剑寒光一闪,这一剑,是奔着他的命去的。
印黎向后仰去,一个空翻飞离擂台,右手死死握着擂台一角,然后从另一侧绕到寻欢背后。
寻欢自然也不是吃素的,早已察觉出他的计谋,左脚踩实地面,右脚后撤,一手抓住印黎的衣领摔在地上。
他很久没有挨过这样的打了,原来公主有时任性朝他摔杯子,有时用那纤纤玉指掐他的腰部,有时也会揪着他耳朵问他有没有听明白自己的话……原来,公主对他已经很好了啊。
印黎浑身酸痛,眼冒金星,喉咙一甜,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
他的眼皮开始沉重,视线也开始模糊,恍惚之间,他好像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快要死了吗?印黎自嘲的笑了笑,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自己的昔日同门打死,真是可悲可叹。
他拼尽全力想要看清楚那道身影。只是他和公主已经冷战了好几日,还有一句遗言不曾送到……
他强撑着自己的身体,从地上爬起来,如果左丘玥一定要去和亲,那么大军首战高捷的军报,必须是从他的手中发出!
他费力维持身形,在风中摇摆,好像不需要寻欢动手,要不了多久他自己就会撑不住。
但寻欢是不会对他手软的,也许以前会,但现在绝不会。
台下的人们都在屏气凝神的注视着,大气都不敢喘。
“够了。”一声带着哭腔的女声打破这场寂静的比试。
“不比了,我们回去吧。”左丘玥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有一道晶莹划过脸颊,在下巴聚结,然后化作一颗圆润的珠宝砸如地面,瞬间腾起一团水汽消散,留下一点印记还存于地面。
“公主……”他已经很久没和左丘玥说话了,以往都是自己先服软,总是卑微到尘埃里,哄着,忍着。
“这一次,算是殿下先服软了吧……”他站在台上,不曾回头,声音也小,偏就是左丘玥听的一清二楚。
沈长安在台下瞪大了双眼,没想到还真被自家夫人猜中了,扭头看到沈微言一脸淡然,还不忘打趣自己,“整个长安城里,只有你沈长安一个呆子。”
“寻欢。”他抬起手,示意台上的寻欢。
这场比试,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结果了,只是这结果,他是赢了,也是输了。
没有一丝犹豫,寻欢第一时间跳下擂台来到沈微言的身边,乖巧地立在身后。
“寻欢出擂台,印黎胜——”
直到恒冀的声音响起,众人才反应过来,这一出不是闹剧的闹剧终于落下帷幕。
沈微言并不在乎这场比试谁输谁赢,他在乎的,是印黎的背叛。
自己让印黎去做公主府的卧底是有些不厚道,毕竟他之前是准备把印黎安排到沈长安身边的,奈何那个恒冀看得太死,公主又一眼相中了印黎的相貌,不过是个顺水人情,给了便给了,好歹是个皇族,也能探到不少消息。
但他忘了,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印黎再没给他汇报过一点关于公主府的消息,他还以为是左丘玥的俗事太多,没什么需要汇报的。
再后来,印黎见了他还会装作不认识,回忆起自己当时同寻欢说起这件事,还在夸奖印黎演技好。
往事涌上心头,一股背叛感油然而生。
“寻欢,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回到伏妖司,原本就空旷的殿内,显得格外冷清。
他坐在座上,背影在烛火下摇曳着,长长的拖拽进无尽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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