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热闹。”少年的眸子里总是萦绕着淡淡的忧伤,与他正值肆意的年纪格格不入。
老神棍将手指塞进口中,轻轻咬住自己拇指的指甲盖。他原以为这少年该是壮志满怀,斗志昂扬,却不曾是个忧郁公子。
“不喜欢热闹,你来春风楼做什么?”上万年的生活经验告诉他,这个少年不一般,是个有故事的少年。
“来看看。”楼下是歌舞升平,欢声笑语,少女的娇笑和男人的豪言不断闯入二人的耳朵,只是那样明灭闪烁的灯火,印入左丘昇的眸子中皆化作了虚无。
老神棍饶有兴趣地打问,“看什么?”
这春风楼他来过无数次,算起来也是家百年老店了,他看着这里的妈妈一代又一代更迭,一个又一个小女孩成长为出色的花魁,也见了太多世事无常,人情冷暖。
他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枯燥,却忘记了一个人的寿命不过短短几十载,他们有太多东西需要见识,有太多事需要记住,也有太多人想要留在身边。
左丘昇耷拉着眼皮,他废了不少口舌才说动沈长安陪他来一趟,总也觉得缺了些什么,可能那个最应该陪他来看一看市井趣事的人,此刻正躺在深宫里那张冰冷的卧榻上。
“来看看这里的春娘长得和玥国人有什么不同,来看看和御史大人家小儿子有过一段风流往事的花魁究竟是何模样,来尝一尝这里点心是否真的能醉人……”
少年面无表情地说着,指甲紧紧嵌入肉里,不断有鲜血渗出。
他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却怎么也不敢面对那个人,不敢面对那双满是死气的眼睛,不敢亲手迎接死亡。
这一切自然都逃不过老神棍的法眼,只是他止住了自己想探查少年内心的想法,他想要站在人的角度上去解决问题。
“虽然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做事情还是不要留遗憾的好。”他看着台下的花魁翩翩起舞,眼神却好像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
“要知道,即便是神,也无法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反悔。”
他这话在左丘昇看来有些莫名其妙,但却十分受用。
“你不是我,不会明白我的苦衷。”左丘昇的内心也在犹豫,那深宫里不仅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还有数不清的可畏人言,冷嘲热讽,在那偌大的宫里,他谁也不信,谁也不想关心。
只要他不曾得到过,就不会失去。
可是……
他的内心还在摇摆,毕竟才不过十四岁,放在寻常人家正是该调皮的年纪。
“拿去。”那双玉手从隔壁递来一包点心,“这就是那能醉人的点心,名叫醉仙酥。”
他最见不得别人做出那副模样来,又不是什么难缠的大事,怎么就叫他如此难办。
“这里的春娘虽然是芜国人,但长相并没有什么不同,和御史家儿子私奔的也是她,不过也许是因为人家看不上她的出身吧,她后来又回来了。”老神棍双手抱怀,言语中有些不耐烦,“可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一并问了。”
左丘昇接过点心,木讷地摇了摇头。
“没有还不快走?”老神棍作势驱赶他,“你想让别人等多久?”
“可,可是……”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在眼眶里打转,有什么东西在逐渐瓦解他的内心。
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多谢。”
“你还是先去送东西吧。”老神棍拒绝他的谢意,“我这几日都会宿在春风楼,你到时再谢也不迟。”
左丘昇来不及多想他话里的意思,将点心揣在怀里转身就跑。
老神棍来到另一边窗户伸头看时,只见一匹马一骑绝尘。
少年第一次将所有的架子都抛下,在这拥挤的市集上也学着其他世家公子纨绔了一回,总算是赶在宫门下钥前赶回去了。
可是这宫里却安静的出奇,他父皇才获新宠,该是有几分人气才对。
“殿下。”明月替他牵马,却埋着头不敢看他。
左丘昇的眼睛死死盯着明月腰间的白布,这一抹白色在夜空中尤为刺眼。
“你这是干什么?!”他强挤出一丝笑意,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比平时更加轻松一些,“父皇才得了贵妃,你用这个颜色的腰带也不怕冒犯了贵妃,脑袋不保。”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难得呵斥手下人,“还不赶紧换了!”
“殿下!”明月跪在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多余的字却一个也不肯说,“殿下他给您留了一封书信。”
“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他转身绕过去,“你不必跟着,我要和大哥说些体己话。”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私下叫那个男人大哥,他才知道男人对自己有多重要,可是好像又要失去他了。
左丘昇伸出去要推门的手却顿在空中,身后是依旧跪着的明月。
“明日一早大殿下的棺椁就会被送到鸡鸣寺去,由那里的方丈诵经超度。”
“什么超度!什么棺椁!他只是体弱,他只是睡着了!”他失声怒吼,第一次无视宫里的规矩,长街之上,人来人往,个个腰间都缠着白布,全都避着他走。
他终于借着怒火推开那扇厚重的宫门,面前还是那副凄凉的光景,好像和往日并没什么不同,除了几处显眼的地方挂上了白布,除了正中间停放的那口棺材。
“把棺材打开。”他的表情已经麻木。
“殿下,使不得。”一边的宫女爬在左丘昇脚边,“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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