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薄的身体,如果不是这一抱,薄珏还不知道他已经瘦成了这个样子,骨头硬得咯手。

“我之前说,成人仪式结束后,就帮你追赵清阁,可是我太失败了,连自己的契子都没有保护好。你们那么好强,不管你是赢是输,不要再步我的后尘了。”

江游的手慢慢往下探。

“我分得清什么是激素作用,什么是我内心真正的想法。司白走后,我觉得整个世界的灯都暗了。我不想去疾控中心,也害怕去魇堂,所以……”年轻的契主突然哽咽道,“对不起啊老大,我没办法再活下去了。”

怀里少年人模样的契主身体泛出点点的湛蓝色,属于薄珏的匕首插在他的心口,天宿人唯一的弱点就在心脏――一击毙命,毫无例外。

薄珏徒劳的去抓空中飘着的光球。

江游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无数耀眼的光斑从他体内升起,盈满了整个房间,它们仿佛有意识的蹭了蹭薄珏的脸颊,最终汇集成了一个蓝色的光球,闪烁着刺眼的光芒,毫无留恋的飞了出去。

越来越高,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

薄珏忽然就跪倒在地,按住自己的喉咙,不断地干呕,仿佛一股浓重的悲伤压在她的心上,喘不过来气。

她好像快要死了。

没过多久,“砰”的一声病房门不堪打击碎成了两半,来人立刻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同时柔声安抚道:“对于江游的离去我们都很惋惜,但这不是你的错。”

是席贤,她仅存的一点理智告诉她。

薄珏的颤抖慢慢停下来,仰面倒在地上,眼眶酸疼得厉害,仍是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我想回去睡觉了。”薄珏平静的说。

“那我扶你起来,”席贤说。

起身以后,薄珏茫然的看着四周。

席贤柔声问道:“你在找什么?”

“我的匕首呢?”

席贤看了看她脚下,蹲下去帮她捡起来:“给你。”

“那我就回去睡觉了。”

她穿过一道长长的走廊,穿过灯火通明的诊室,一直走到门口,朝满脸担忧的席贤挥了挥手,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我没事的席医生,明天司白和江游的送别仪式我还得出席呢,我会准时到的,是几点?”

“早上八点。”

“好,”薄珏默念了一遍,“八点。”

她还没走出几步,被一个飞奔而来的人影撞得一个趔趄,直接摔倒在地。

“对不起对不起。”

薄珏木然的垂着眼,拍拍屁股站起来,说:“没关系。”

“薄珏?”

薄珏这才就着光看了一眼,是班里的一个同学,她勉力笑了一下:“是你啊。”

那同学却很惊奇:“你不是约赵清阁去训练馆了么?怎么还在这里?”

“训练馆?”薄珏脑子仿佛锈住了,年久失修的齿轮噶吱噶吱的转动,迟钝的说,“我晚上一直在校医院,没有约谁啊。”

同学:“那我就不清楚了,有个高年级的学长,说你让他给赵清阁带个话,说约她去训练馆有要紧事情,但他要赶时间,就让我跟赵清阁说。”

“学长?”薄珏在这初秋的夜里,竟然狠狠的打了一个寒战,后背蓦地攀上来一股冷意,直渗进骨头缝里,“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个小时以前了吧。”

同学话音未落,薄珏掠出去三四丈。

薄珏脚好像不是自己的,发疯似的往训练馆跑,脑海里一直叫嚣着快些,再快些,腕上的终端拨通了赵清阁的终端号码。

然而石沉大海,毫无回应,像是和月色一起沉进了这个死寂的夜里。

训练馆。

一只终端孤零零的躺在空地上,有光些微的亮着,一只脚猛地伸过来,将它踢进了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