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梅花枝柄的小瓷勺喝了两口,嘟囔道:“白瞎了我的好汤。”

李纨无奈,说他:“怎么说话呢。遇着事不动脑子,光耍脾气有什么用?”

贾兰听了便弃了汤,气道:“我要念书!”

李纨道:“谁不让你念了,书都在那儿呢。”

贾兰语塞,又道:“我要去先生那儿念书,我是爷们,不跟你们玩!”

众人听了都笑出声来,李纨道:“你不会自己想办法?”

贾兰苦着脸道:“老太太都说了今儿要赏雪,不让上学了。”

李纨笑捏他:“老太太说请太太奶奶们赏雪,可没说请你。只让你不去上学罢了。”

贾兰眼睛一亮,立马腻上李纨:“娘,那我可以不去了,那我能去找先生?先生没课也在那书房读书的。”

李纨无奈,道:“难得这么大的雪,文人尤其好这些,先生今日与友人另聚也未可知。你若要去,先让小厮去书房看了再议。再说了,今日老太太都说不让上学了,你这要拿什么名目去?”

贾兰拍手道:“自然是找先生赏雪!我们男人们一起赏雪。”众人又大乐。

李纨便吩咐闫嬷嬷,先备下了几色酒菜,“若这小祖宗定要去时,着人好生跟着吧。”又零碎嘱咐一通,便进屋换了衣裳,带了常嬷嬷素云碧月去老太太处。

原来是去扬州接人的一众,先遣了来报说不日即可到京,贾母心里欢喜,方起了兴致与众人赏雪。邢夫人王夫人都到了,东府里尤氏亦带了小蓉大奶奶秦氏一起过来。贾母看人到的齐,老人家偏爱热闹,因此更是欢喜。

因雪大,又是一时兴起,看不得戏,便只找了两个女先儿来说书。李纨与凤姐在一旁伺候,凤姐自是要炭火暖炉地盘调度,李纨也抽空关照一回今日的菜色。

贾母看李纨今日一身缃色葫芦如意藤纹织锦大毛氅衣,头上淡金嵌宝松鼠簪,几个玉嵌蓝宝细花钿,心下欢喜,笑道:“你这样甚好,公婆俱在,太素净了忌讳的。”又问:“兰哥儿没过来?”

李纨笑道:“他说自己是爷们,不跟我们赏雪。”

贾母大笑道:“好个精怪小子!如今在哪儿呢?”

李纨道:“我出来时他正要小厮去二门看,恐怕是去闹腾老爷去了。”

贾母连声道好:“且看他爷爷能拿这豆丁怎么办。”

探春在一边推宝玉道:“二哥哥你也去了吧。”

宝玉连连道:“我才不要与那些须眉浊物一起。”众人又一阵取笑。

且说贾兰的小厮来报,果然先生一人在那书房看书呢。贾兰立时便要过去,闫嬷嬷无法,便打点了两个食盒,让两个婆子提了交到二门上的闫铭等人手里,又交代一篇琐碎,贾兰早已耐不住性子,只胡乱应了便急着去了。

这祝先生早起到了书房,一会儿贾政着人来说今日里头老太太请赏雪,需停课一日。又说融雪寒冷,欲待雪融尽后再复课。得了消息只是摇头,学如逆水行舟,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如何能行。又想这等门第本也不以科举为要的,东府里不是有进士老爷忙着炼丹,恐怕不能以常理度之。也不再多想,自顾自看起书来。

谁知不一会儿贾兰过来了,待他行了礼,便问他:“今日停课,你未曾得信?”

贾兰道:“今日老祖宗请太太奶奶们赏雪,我便来陪先生赏雪,却不知先生可得闲?”

祝先生失笑:“倒是有空,只是这雪要如何赏法?”

贾兰回道:“老祖宗在花厅摆酒赏雪,我便陪先生在这书房赏吧。嬷嬷备了几个酒菜,还请先生赏脸。”

祝先生却是没想到这贾兰有这么一出,当下也不看书了,在桌前坐下道:“好,那我师徒二人便喝上两杯。”

说完看眼前这站着都没自己坐着高的小家伙,不禁笑出声来。

贾兰只一团高兴,忙吩咐闫铭几人把菜布上来。祝先生看时,先是几个酒碟:糟鹌鹑、酱野鸭、笋豆、茶干贡菜、寸金瓜;又几个热菜:炭煨黄雀、姜酒炙虾、栗子焖雉鸡、拆骨白水羊蹄、冬笋三烩、鸡丝春荠;一个热羹是白汤鳖裙,又有两三碟点心。

一色的官窑梅子青碗碟,精致雅洁自不必说,最惊讶是那烩冬笋的鲜菌和嫩茄子这时节如何得来?更有那荠菜恐怕是今年头一茬,至于所谓寸金瓜便是一指长的小王瓜,在这会儿也堪称寸金了。看来这赏雪之说,倒不像是小儿玩笑。

那头贾兰已让人上酒,梅子青温壶,贾兰接过给先生斟酒,酒色金紫,又道:“先生,这是紫米封缸酒,嬷嬷今儿才开的坛。嬷嬷不许我喝酒,我用木樨酿陪先生。”边上的小厮上来给贾兰倒上甜醴。

正要开始,门口却传来贾政的笑声。原来今天贾政得了贾母的消息,心里甚是尴尬,想过来与先生分说几句。谁知到了门口见几人忙忙碌碌,问了才知道是贾兰来陪先生赏雪,顿时一扫尴尬,添几分欢喜。

贾兰见祖父来了,赶紧起来行礼,再不敢坐。贾政此刻欢喜,是笑意温和,见桌上菜色更与平时不同,倒跟祝先生说叨扰,让人添了碗筷坐了下来。又让贾兰落座,贾兰告了罪方坐了,又亲给贾政倒酒。贾政见他年纪甚小,礼数却周到,更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