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卿卿昏迷了整整两日,醒来时,躺在了一张偌大的绣床上。
这是一间雅致的厢房,房中烧着无烟的银鳞炭,梨木桌上放着一只小巧的熏香炉,烟气袅袅,奇香扑鼻。
“您醒了?”见她睁眼,一个丫鬟急忙上前。
许卿卿挣扎着坐起身来,脑后疼得出奇,浑身上下使不出半分力气。
丫鬟出言阻止:“许姑娘,你可千万别起身,大夫说了,你身子虚着呢。”
既是前朝公主,新帝登基后,便断然不可能再称为公主,于是便只能唤一声“姑娘”了。许卿卿指了指这屋子,想问这是何处。
见她伸手比划,并不开口说话,丫鬟不免一怔。
奇了怪了,好端端的一个前朝公主,怎么突然成了哑巴?
莫不是……被泓亲王给拔了舌头?
听说关进大牢之前,还被丢进了军妓营,也不知这一来二去的,到底吃了多少苦头。
如此一想,丫鬟不免心生怜悯,轻声安慰她道:“姑娘放心,这里是泓亲王府。皇上昨日下了旨,将你许配给泓亲王为妃,今后你不用再去那阴森森的地牢了。”
下旨?
赐婚?
许卿卿一惊,以为自己尚在梦里。
新帝登基,不肃清前朝余孽也就罢了,竟还将自己赐给泓亲王,这究竟是在唱哪一出?
她哪里知道,自己早已成了新帝安抚人心的一颗棋子。
京城虽攻下了,但一众朝臣皆是旧朝人马,关乎江山社稷,关乎民心所向,新帝断然不敢再像战时那般杀伐果决,只能施行仁政,以德服人。
让她嫁作泓亲王妃,便是这施行仁政的第一步。
连这蛇蝎心肠的苧玉公主尚且能容下,足以见得新帝心胸之宽广,此时再下一道诏书大赦天下,想来那些散落各地的前朝兵马,闻讯大多会弃暗投明,不战而降。
不费一兵一卒而收服天下,新帝又何乐而不为?
许卿卿并未想到这一码,她只觉这消息来得太突然,突然得令她措手不及。
为何偏偏要把自己许配给那林泓逸?
难道还嫌林泓逸不够厌恶自己?
“吉服昨日便已送到,宫里来的公公说,只待您养好身子,便可张罗婚事了。”丫鬟道。
见她脸色惨白,还以为是身子太虚的缘故,接而又补充了一句:“厨房正在熬参汤,一会儿就端来了,姑娘,您可得多喝点儿。”
许卿卿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死里逃生分明是不幸中的大幸,可她为何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您是不知道,得知您在狱中重伤,殿下他着急之下差点没将桌子给掀了,那个伤您的狱卒被殿下处以了鞭笞之刑,听说打得可惨了……”丫鬟伶牙俐齿,接而说道。
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奇怪,泓亲王若真在乎这个前朝公主,又为何要将她打入大牢?
丫鬟哪里晓得,林泓逸关心的并不是“苧玉公主”的伤势。
他与她之间,还有好一笔旧账要算,哪能这么轻易就让她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