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意思,厚着脸皮问。
黄柔一愣,“你这年纪的女工厂里应该已经够了,一个萝卜一个坑你也知道,我一个人做不了主,不如……”
话未说完,黄英就急忙打断了她,“不是不是,不是我,是我家秋萍,我想给她找份工,省得回家去吃嫌气,不拘好赖,让她有口饱饭吃就行,等过两年给她寻个合适的婆家,我这心事也就了了。”
黄柔彻底傻了,她没记错的话,秋萍跟幺妹是同年生的吧?甚至秋萍还比幺妹小几个月嘞!
“秋萍上工,也太小了吧……”还是童工吧,虽然这年代没有法律规定不能使用童工,可道义上说不过去啊。
“不不不,不小了,你别看她年纪小,其实力气可大嘞,田间地头啥活计她都会,甚至手脚比我还快嘞,不信我让她进来你看看?”急忙着就要招呼闺女进屋,她先是嘱咐她别进来,乖乖在门口等着的。
不是她没良心,而是她在娘家也讨不了好,几个哥哥嫂嫂虽然基本的大忙是会帮,可这年代谁家也不好过啊,他们况且自顾不暇。本来,三个哥哥合力给秋兰供上大学,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现在又多了个秋萍,她实在不好意思开口了。
出来干点活儿,也不图挣几个钱,主要是让她有口饭吃,有个住的地方,省得让嫂子们看了不高兴。
只有这样,以后找婆家的时候嫂子们才会出力,她们认识的人多,眼光也好。
黄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黄英却误会了,“真的黄老师,秋萍只是年纪小,其实干活很能吃苦的,绝对不会偷懒……当然,如果她敢偷懒,你们只管打她,教育教育她,我不心疼,我感激还来不及……”她实在是太急了,急得说话间口水喷出来。
喷到黄柔衣领上,她的脸红透了。
太丢脸了!恨不得用手给她擦干净。
黄柔却恍若未见,只是疑惑的问:“秋萍难道就不打算念书了吗?她才十六岁啊。”
黄英的神色黯淡下来,“念……什么书,她只念了一年初一就辍学了,现在念什么也跟不上。”不然,哪个当妈的不想闺女有出息呢?她的秋萍,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
黄柔沉默片刻,“你问过她的想法吗?”
黄英神色有点尴尬,但也没撒谎,老老实实说:“这,还真没有。”
黄柔冲楼上喊,“幺妹,带秋萍下来吧。”
正在吃东西回忆过家家的小姑娘们,立马哒哒哒跑到堂屋来,“妈妈你找秋萍什么事呀?”
黄柔不回答,只是笑眯眯的看着秋萍,“你只读到初中一年级?”
“嗯。”秋萍不知她为什么这么问,不过幺妹的妈妈可是全牛屎沟最有文化最招学生喜欢的小黄老师,她不会撒谎的,“是的黄老师,不过我记性好,现在还记得勾股定理。”
“真的吗?”
秋萍立马“勾三股四弦五”的背起来,这对于只念到初一,又失学三四年的孩子来说,已经相当不容易了。君不见,多少人自从参加繁重的体力劳动后,所学早已还给了老师!
而且,黄柔老师当久了,有些学生一看眼神就能看出来她对知识的渴望。刚才进门的时候,她发现秋萍看着幺妹的书包和胸前的团徽十,脸上一闪而过的渴望与羡慕。
那种羡慕不是对书包和新衣服的,而是对书包里的课本,那是满载知识与学问的纸张……是对命运的不屈服。
小姑娘虽然看着已经彻底沦为地地道道的农民,可她的眼神里还是有股不屈的力量。这样的孩子不该让她屈服,就要让她抗争,哪怕最后没成功,那至少也是抗争过,她身上的光不会磨灭,哪怕依然是种地的解决,可她有光。
幺妹看出来妈妈的意思,直接爽快的问:“秋萍你还想继续念书吗?念的话咱们一起吧!”
张秋萍的眼神一瞬间亮起来,亮得她鼻翼上的小雀斑也那么动人,仿佛一片片细碎的星光。可下一秒,看见苍老憔悴的母亲,这个苦命的被背叛的女人,她的眼神又暗淡下来,冷静下来。
她坚定的摇头,“我不想念了,我想工作,帮妈妈减轻负担。”
黄柔不赞成的看了黄英一眼,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
“你别怕,只要你愿意念,阿姨供你怎么样?除学费外,每个月给你十块生活费,其他的让你妈妈上班挣给你怎么样?”
母女俩傻眼了,给……给她学费和生活费?这可怎么行,她们虽然穷,可志不短,平白无故拿人钱财这可不行!
诶诶等等……“黄老师你说啥上班?”
幺妹和妈妈对视一眼,她知道,妈妈还记着那年她说的想让黄英伯娘来皮革厂上班的事儿,这两年因为忌惮张爱国,怕他知道她跟他们家走得近后打击报复她,都绝口不提这事,现在他完蛋了,那也就不用替她们担心啦!
“伯娘你要没事的话就来我们厂上班吧,先跟着我三伯娘学,我听说你针线活很好,会用缝纫机吗?”
黄英压根不知道她从哪儿“听说”的,只激动得脸色涨红,“会,会会,我现在就靠给人缝缝补补过活……”以前牛屎沟针线活最好的就她跟林巧珍,可林巧珍人现在已经是皮革厂大师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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