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瑨冷脸:“我如何不记得?不记得的是你吧?”

白檀“切”了一声。

夕阳转过屋檐,扫了一小片进来,这巷子尾端被堵了,黑乎乎的,与当初大同小异。

谁能想到多年后在此避难过的二人还能回到这地方来,而且还是携着手的……

白檀看了看司马瑨,以前只想着自己来吴郡,从没想过会和他一起来,但这样似乎也不错。

人生真是妙不可言。

司马瑨拉着她走出巷子,旁边是一间卖字画笔墨的店铺,白檀偏爱这地方,立即就钻了进去。

店里的伙计见她装束随意却自有风骨,刚要招呼一声“女郎”,一眼见到她身后跟进来的司马瑨,立即又改了口:“夫人想要些什么?”

白檀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样的称呼,顿时涨红了脸,支吾了一声道:“啊,随便看看。”

那伙计见状也就不招呼她了,跟司马瑨攀谈了几句,反正看着也像是他会付钱的样子嘛。

司马瑨瞄一眼白檀:“不用招呼我,招呼我夫人就是了。”

白檀转头瞪他,放下手里的砚台:“不买了。”

伙计还以为是自己惹怒了她,连忙挽留:“夫人慢走,小店里有文才白檀的墨宝呢,您不看看?”

“啊?”白檀收回了脚,她的墨宝?有趣。

伙计见她来了兴趣,赶紧献宝一般从后面取出幅卷轴来,放在柜面上小心翼翼地铺展开来,里面是幅山水画,旁边题着字。

画不错,字也不难看,但真的跟她没有半点儿关系。

白檀挑眉:“这真是文才白檀所作?”

伙计一拍大腿,“那是啊,这字画可是大有来头啊。”他左右看看,拢手在唇边神神秘秘地道:“夫人听说过那个被贬为庶人的凌都王吧?别看他凶神恶煞,却是文才白檀的学生呢。这画就是凌都王被贬之前作的,字是他恩师白檀题的,仅此一幅,实为珍贵啊。”

“……”白檀默默看向身边的司马瑨。

司马瑨也在看着她。

我俩干过这么风雅的事儿?

记忆里好像没有过。

眼神交流完毕,白檀清清嗓子,对伙计道:“挺好的,留着卖给别人吧。”

司马瑨却伸出了手去:“不错,我要了。”

伙计刚愁闷起来的脸色瞬间晴朗:“哎哟这位郎君好眼力,我这儿还有能让人文思泉涌的毛笔,您要不要看看?”

“能让人文思泉涌到解出回环诗吗?”

“哈?”

“没有就不要了。”司马瑨卷了那幅画出门。

白檀光是站在门口听着已经快要受不了了。

他还挺来劲啊!

出了门,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嗒嗒的马蹄声,白檀拉着司马瑨立在道旁观望,那是一队守城士兵,手里拿着一卷告示,边跨马过街边高声道:“义城侯庾世道乃当年率领叛军渡江的主将,多年来仗势妄为,排除异己,如今又谋害亲王、勾结秦国,构陷凌都王,危及大晋安危,吴郡郡上下绝不姑息此等逆贼当道……”

几句话喊完,这些人又打马去别处继续重复。

白檀目瞪口呆:“这是在做什么?”

司马瑨道:“造势。吴郡是当初庇护了世家大族的地方,叛军当年对这里攻击多猛烈你也知道,叫这里的百姓得知主谋还在,他们岂会善罢甘休。”

“确实,只不过这样是不是有些太大张旗鼓了?”

“都中来了消息,庾世道不满被查,已经从豫州暗中调了兵马,准备合围都城了。”

白檀大惊:“他这是准备逼迫陛下和王谢大族不成?”

“应当是吧。如今我被废,都城兵马在祁峰和顾呈手中却没有兵符能调动,谢太尉虽然统领军政,但他手中的兵马多年疏于操练,要从远处调兵又怕是来不及。庾世道思虑周,此时调兵围住都城的话,的确可以起到威慑之效。”

白檀这才明白为何之前周怀良那般慌张了。

司马瑨好心陪她出来闲逛,可想必心里并不轻松。她忽然来了万般豪气,拖住司马瑨手臂:“走走,回去,我现在很振奋呐!”

司马瑨挑眉,将那幅画携在手臂里,任由她将自己拉了回去。

一回到宅院白檀便钻进了房里,坐在案后奋笔疾书。

司马瑨抱着那幅赝品的画倚在门口看着,白檀的眼睛未离开过纸张,片刻后伸臂端茶饮了一口,仿佛吟诗作赋时立于山头时随手豪饮了一口酒般,满面红光,搁下茶盏复又埋首,蘸墨挥毫,洋洋洒洒不见停顿。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她终于写完,将笔在笔架上重重一按,哈哈笑了两声:“畅快!我已经许多年不曾用文字这般骂一个人了!”

“你写了什么?”

白檀将那纸一卷,走到门口递给他。

司马瑨接过来细细看了一遍,竟然是讨伐庾世道的檄文。

白檀文采斐然,遣词造句无一不捏在人痛处,将庾世道的罪行细数之后又引申至家国大义,节节拔高,行云流水一般,通篇看下来只叫人觉得慷慨激昂。

“好的很。”他心中疏阔,将文章细细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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