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冲我劈头盖脸的骂:“你……你天打雷劈你!”

我一听这狠话心里就憋屈了,急忙争辩起来:“你个姑娘家,话说得可真难听!我真不是有心的,我方才喊了,可没人应我呀!”

这姑娘捂着眼睛,指了指那个木桶说:“这些都是今日的剩饭,你糟蹋粮食!我娘说凡是糟蹋粮食的人,老天爷是要天打雷劈的呀!”

我紧忙低头一看,这时才发现木桶中盛着米饭,原来这里面都是伙房里剩下的饭菜,而刚才我那泡热乎乎的尿,可是一滴不剩的给添了进去了,我顿时觉得满心愧疚,挠了挠后脑勺苦笑:“我真不是有心的。”

她似乎也没再生气了,支吾着问我:“你裤子穿好了没?”

我赶紧把裤腰带系紧,“好了,好了!你睁开眼吧。”

这姑娘慢慢地移开手来,先是愣了一愣,冲我上下打量了片刻,“你是……福生少爷?”

我听了也发蒙,将这姑娘左右看了个仔细,“你是……阿兰姑娘?”

姑娘露出了腼腆的笑,背起手来点了点头,一脸的稚气未脱。

见她这副憨娇的模样,我也笑了。

看来我没猜错!

去年离家时这丫头还只有我腰边这么高呢,没想到一年不见,竟然已经够着我的肩膀了!

都说女大十八变,这丫头长得可真够快的,不仅个子高了,人也出落得越发水灵了,而我之所以认得她呢,是因为她不是别人,正是韩婶唯一的女儿。

她名叫石兰,大概是十三岁了,平日里都呆在离我家五里外的天主教堂,我头一回见她时,她还是个小姑娘呢,拿着比她高两个头的大扫帚,在白德真修女的吆喝下,正吃力地打扫着育婴堂。

这伙房里的杂活也是一点也不轻松的,几十号人的碗筷,一大家子要用的柴火,平日里都由韩婶来干的,这小丫头顶多帮衬着做些零碎,也不知怎么着今日只见到她一个人,我觉得很是奇怪,于是就问:“这里的杂活可不少呢!你个小丫头吃得消吗?怎么没见你娘呢?”

阿兰抹了抹头上的汗说:“上个月白修女去了汀州,育婴堂里也没有其他人手,我娘要留下来照看孩子们,可这后厨的杂活也不少,每日还要收剩饭,我就替我娘来这帮忙了。”

一说到韩婶,我就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脖子上的墨玉,想起了她三番两次帮我驱邪的事,如今都快一年没见面了,也不知道近况如何,心中挂念得很,我张口便问:“你娘还好吧?”

阿兰点头说:“谢谢少爷关心,我娘很好,就是……”

这丫头话说了半截就止住了,我一听还以为韩婶出什么事了,急忙问:“就是什么?你娘出事了吗?快说!”

我着急上火呢,她却慢悠悠指着木桶说:“就是这些饭菜可惜了!加些水熬成一锅粥,够教堂里的孩子们吃两天呢!”

我一听这个顿时松了口气了,一摆手说:“嗨!我还以为你说什么呢!我等会叫厨子再给你烧一锅不就行了嘛!”

阿兰听了眉头一皱,“不成不成!这怎么成呢?”

我还以为这丫头想要钱,于是说:“你要是嫌拿着饭菜麻烦,我给你一块大洋好吧?”

阿兰一听更急了,“不成不成!这更不成!我娘说我们受了陆家的大恩,在陆府干活都是我们心甘情愿的,我们分文都不能取!就要些剩饭就成。”

“可你眼下不要新鲜饭菜,又不要钱,”我笑着问她:“那你想要什么?”

阿兰想了一想,憨态可掬地掰起了衣角,“明日是少爷您的生辰喜宴,今日没有剩饭了,明日总该有的,奴婢不敢劳烦少爷操心,奴婢自己收拾收拾就好了。”

我白了她一眼:“真是的,要我说你什么好呢?府里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实诚的姑娘!”

阿兰腼腆一笑,接着一怔,突然跺脚道:“哎呀!净顾着跟少爷你说话了,我碗也没有洗!柴也没有劈!晚了回去娘又要骂我了。”说罢,转身就要去干活。

我一听这个就有了主意,急忙喊她:“等会!”

她立马停住脚步,怔怔地看我。

我说:“我把你的饭菜糟蹋了,总要给你个补偿,你看这样可好?你去洗碗,那个柴火我帮你劈了。”

阿兰说:“那怎么成!少爷您金贵着呢!”

“好了,别废话了,”我张口就问:“那些柴火在哪?”

阿兰见推脱不开,无奈地转到墙后,伸手指了指后面,我跟着过去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眼前码着的木头堆积如山,惊得我瞠目结舌,“这么多!”

阿兰也不知哪里顺出一柄斧头,麻利地塞到我手里,“少爷,给你斧子!”

这小丫头水灵灵的眼睛正盯着我看,一脸的天真无邪人畜无害,我却暗暗叫苦,小姑奶奶你是成心的是吧?

可眼下的情形,我是想跑也是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好!本少爷帮你!”

我接过斧子,手起刀落,“噗”的一声,把眼前的一截木头狠狠地劈成两半。

?????前院戏台上的戏一场接着一场!我就隐约听见热闹的锣鼓铿锵响,可眼下还得劈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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