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旁的树从几棵几棵地後退,渐渐变成壹片壹片地後退,最後山道两旁的树已经变成了模糊的灰影,天地间唯壹清晰的就是眼前的乌黑发髻。

快到山脚下的时候,楚悦开始慢慢减速,等走到最後壹阶山道的时候,她已经正好停住了。

楚心从她的背上滑下来,抓着她连连问:“究竟是怎麽回事?你怎麽跑得这样快?刚刚可真是吓死我了,还有我问你话为什麽你不搭理我?”楚心细看之下,楚悦不但呼吸壹如平常,甚至连汗也没冒出来,只有鬓边的碎发腻在了淡粉的脸颊两侧。

楚悦白她壹眼:“内功讲究的就是壹口气,开了口就泄了气了,搞不好还会把你摔出去呢。”

她对自己的脚力也略有惊讶,跑起来没有壹丝疲累的感觉,於是她就再快壹些,还不累就更快壹些,如此往复,最後就变成了壹种风过耳边的极速。背着楚心跑完整条山道,她居然还没有什麽疲劳感,仿佛刚刚都是用别人的腿跑的,她反而是那个被人背着的。这是要等的神奇,前世她也不知道内力是这麽好的东西,难道现在的内力已经远远超越前世五年积累下的内力了吗?

楚悦和楚心两人取出各自的竹筒,仰头“咕咚咕咚”喝水。放下竹筒的时候,两人壹齐看见了高绝那张“生人止步”的黑脸,以及他肩头上扛的壹口小棺材。

楚悦立刻上前围着他转了壹圈,关切地询问:“还好吧?没碰坏哪里吧?”

高绝的全身迸发出强烈的寒气。

确认过她的棺材安然无恙,楚悦壹边拉着胆怯发抖的楚心往前走,壹边催促像树桩子壹样杵在那里的高绝:“快点走吧,壹起去赶个早集,等卖了棺材我请你吃豆浆油条!”

高绝脸上的寒气减退了壹些,可还是原地站着不动。楚悦有些纳闷,不知他又在闹什麽别扭,只好擡头研究他的表情,发现他的眼睛看的是自己的手。她动了动自己的手,高绝动了动他的眼珠?於是楚悦低头看自己的手……手里握着盛水的竹筒。

“你要喝这个吗?”楚悦奇怪地问,见对方高傲地点壹下头,於是她擡手把竹筒递给他,同时不满地数落道,“想喝你就说嘛,你不说我怎麽知道你想喝呢?你为什麽不说呢?”

高绝沈默地接过竹筒,仰头壹口喝干,把空竹筒往山上远远壹丢。竹筒划过天际,“咚”地壹声落进山林,“扑腾扑腾”地惊飞雀鸟无数。楚悦的视线从四窜逃命的雀鸟移到高绝的脸上,发现他的脸色好多了,心头不禁困惑,这家夥生气的原因就是半筒水?真是个奇怪的家夥。

天色大亮的时候,三人走进兔儿镇。楚悦走进路边的壹间杂货店,询问柜台上的壹个小夥计:“小哥,我想打听壹下,兔儿镇上有几家棺材店?”

小夥计正埋头苦吃辣油面线,闻言咬着半根酸黄瓜擡起头,见是壹个比他小些的漂亮妹妹,正要开口回答,可是被对方那对黑白分明、宛转含笑的凤眼壹望,不知怎的他心头激突突地壹跳,口中的酸黄瓜“啪塔”掉进辣油面汤里,然後迸到他脸上几滴辣椒油。

漂亮妹妹微笑如初,还致歉道:“对不住,打搅你吃饭了。”

小夥计连连摆手,从柜台里面跑出来,将镇上的四家棺材店叫什麽、分别在哪里、哪家最大、哪家棺材板质量太差,都热心地讲给漂亮妹妹听。漂亮妹妹仔细地听着,时不时地点点头,最後还向他道谢。

小夥计紧张地搓搓手,从来还没有人认真地听他讲过话,要况还是这麽又美丽又有礼貌的壹个妹妹。从前,他壹直觉得越好看的女子就越凶悍,老板娘的表侄女长得好看,凶得像母狼;隔壁街的暗门子的花魁珍六娘长得更好看,凶得像母老虎。这个妹妹生的比六个珍六娘摞壹起还好看,壹点儿也不凶……想到这里,小夥子关切地打听,漂亮妹妹是不是家里有人去世了,找棺材店做什麽,够不够钱买棺材,想买壹个什麽价位的棺材。

漂亮妹妹笑着提醒他面要凉了,当她注意到他的面不只浮着壹层辣椒油,还飘着几只红尖椒,告诉他看他的气色像是胃火旺盛,早点不宜吃得太辣,否则晚间的时候会频频感觉饥饿,吃了之後又常腹胀;如果实在是无辣不食,就应该先吃个煮鸡蛋或拌豆腐垫壹垫,然後再吃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