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化田踏入林老爷的房门时,檀香正好燃尽,香灰悄然落进香炉中,无声无息。
林老爷面色惊恐,临死前似乎见到了极为可怖的事物,瞪大双眼,僵直地坐在那张南官帽椅上。面色灰败阴郁,双颊下陷,身骨瘦如柴,唯有那双手还紧紧地攥着拳头。
尸体的模样与几个时辰之前林老爷那精神奕奕的模样相比,竟那般不同,仿似两个人一般。
雨化田踱步靠近,手帕掩鼻,却还是在浓郁的檀香中,闻出一股难闻的尸臭味。远望时还未觉察出什么,待到走近才感觉到林老爷身上散发的冷冷寒气。
雨化田偏头问小厮:“可派人通知宫里了?”
“是。皇上的旨意是……”小厮压低了声音,继续道:“老爷暴毙,死相……怪异,死因不明。皇上觉得和宫里近日疯传的鬼怪作祟有关,便下令,将老爷交由仵作尸检之后,火化。”
雨化田微不可闻地叹了声。
入宫一路走来到如今这个位置,终究要讲究实力。说他心狠手辣,冷酷残忍之人比比皆是,可那终究是对那些妨碍他的人。林老爷给了他机遇,让他向上走,不必同那些平庸无能之辈一样虚度光阴,磨平利爪。
亲耳听到他连尸都留不得,自然还是有些怅然的。
可不知林老爷宁愿自己死无尸,也要布下这扑朔迷离的局到底目的为何?
马进良在心中算了算时辰,疑惑道:“可是仵作还没来?”
小厮摇头,“仵作和其他衙役已经来了,正在正厅候着。只是林小姐还没来,老爷已死,林府便只有小姐主事了。总要等一等她。”
雨化田踏出房门,随口问道:“哪个林小姐?”
他本以为是那两个失踪的养女又被找到了。谁知那小厮却摇头笑着说:“大人这是说笑了,老爷的养女从来只有子怡小姐一位,哪还有别人呢?”
马进良难以置信正要出声反问,雨化田却微一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说。
待那小厮将他引到偏厅退下,马进良才急急地说:“大人,我确实见到……”
“我知道。”雨化田淡淡地打断他的话,黑瞳涌动着令人辨不分明的情绪,他却只是微微颌首,吩咐道:“若是旁人问起,你便说从未见过何人出入林老爷的房间,而林老爷的养女,也只有林子怡一人。”
马进良虽然心有疑惑,但雨化田既然吩咐了,便不多说什么只是低头应下。
雨化田展开手掌,一张纸条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那是他先前靠近林老爷尸体时,在他紧攥的拳头中发现的。不出意外,这张纸应该是留给他的。
上面只写了两排小字――戏已开场,雨公公不妨一看?
是叫他看他们演下去,不要插手,也不要过问,只当一个安静的看客。
可如今将他捧至高位,把林子怡托付给他,已然是将他拉入局中。不是同谋,便是破局者,如何能当个冷手旁观的看客呢。
雨化田悠悠喝了口茶,薄唇微勾,“我倒是要看看,这出戏是想怎样演下去。”
这场戏于他而言当真是破绽百出,想必林老爷布局时也没想过要蒙蔽他。可许多事情发生的诡异,他却怎样也想不明白究竟如何做到的。
而那个林子怡在这个局中占有什么位置,为什么要让她跟在自己的身边,他也不清楚。
如今也只能观望,静待发展。
压抑的黑云终于散去,迅疾落下的春雨化作温柔连绵的细雨,而在那不远的天空挂起了一道七色彩虹。
雨化田终是等得有些不耐烦,扬眉命令道:“把林子怡连人带驴给我抓过来。”
马进良领命,步履匆匆走出偏厅。他正要走向大门,却听到扫地的小厮在那边低声交谈,里面的内容不由得令他的脚步一顿。
小厮甲:“听说老爷临死前将小姐托付给那个雨公公了。”
小厮乙:“就是老爷这几年一直很器重,长得很俊俏的那位?我就觉得有猫腻,说不定老爷就是瞄上他长得好,一直奔着把小姐嫁给他。”
小厮甲略惊讶,“可,可他是……恩,公公啊。老爷一向疼小姐,不会这样。只是托他照顾,未来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马进良想起他家大人前不久才说的,要林子怡部底细的命令,一时心情很复杂。
他正欲上前问上几句,便看到有个身影从正门一瘸一拐地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同样一瘸一拐的驴。
马进良走过去,接过缰绳,对林子怡说:“大人在偏厅等你。”
林子怡打量了他一眼,似乎辨认了一会,才想起来马进良是谁身边的人,捂着腰,顿时咬牙切齿地说:“你家大人就是个傻狍子!”
马进良一愣,“傻狍子?”
林子怡瞟了他一眼,信口胡说,“夸你家大人聪明盖世呢。”
马进良不解,“可我听到里面有傻……”
林子怡一边一瘸一拐地向里走,一边严肃正经地解释道:“狍子是东北特色傻界动物代表,而我用傻来形容它。负负得正,两个傻加一起就是聪明盖世的意思。”
马进良显然不信她这套说辞,却也没多问什么,只是将缰绳交给旁人,引她往偏厅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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