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儿眉心皱着,为他太子哥哥的安危,忧心得不要不要的。

太子红着眼圈,听着弟弟的叮嘱,一样一样认真应下。起身时却到底忍不住一把将弟弟也抱了起来,对百里芸呜咽道:“姑姑,我舍不得贞儿!你让我把他带走吧!”

拓拔元贞小嘴也扁了,双手抱住哥哥的脖子,竟是不敢抬头看娘。不过几个月的功夫,竟是对哥哥比对亲娘还舍不得了。

百里芸心中暗叹,这就是命啊!

百里芸挥挥手打发了昨夜就备好的儿子的行李和随行人等,让跟上了。尤其是吉公公,百里芸单独叫了他过来,郑重道:“姬明,我把儿子交给你照看。若成,便请你照料他一生。你可愿受我这托付?”

吉公公激动得当场跪地立誓:“但叫姬明粉身碎骨,不敢负殿下所托!”

秋日的阳光明媚。几人走后,百里芸常带着闺女一起陪着百里老将军晒太阳。有利于老将军伤口恢复,也有利于孩子增强免疫力。她在院子里多散散步,浑身上下沐浴阳光,于身子也好。

这日,百里芸在一旁散步,拓拔元蔚跟曾祖一起挤在躺椅里,听曾祖讲故事。听着听着睡着了。百里芸如今已经拨了采苹过去正式跟了元蔚伺候,见状便让采苹把女儿小心点抱回去睡。

曾孙女被抱走了,百里老将军还有点不满,嘟囔道:“搁这儿睡得挺好。又挤不着她。”

百里芸好笑地在祖父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亲手给他斟了一杯热茶:“她是挤不着,可您挤着了呀!那丫头睡觉不是个老实的,前日一翻身碰着您伤口,您怕我挪她,龇牙忍了。当我没瞧见呢?”

“又没多疼。”老将军撇撇嘴,小声嘟哝。

百里芸也不跟他强辩,就安安静静地摇着扇子在老人身边守着他。

老将军也没再多说,闭着眼睛享受着孙女儿的陪伴。过了一会儿,问:“南境反了,邕贵也死了,德太妃如何?你长姐府上可曾受影响?”

“德太妃听说不太好了。太子出宫之前,太后娘娘恩旨,允卞南起进宫见最后一面。此时大约人已辞世了。”百里芸淡淡地笑道,“冀王府自那年的事后就跟南陵侯府断绝了往来。幸而如此,无论如何都牵扯不到他们去。”

老将军也没睁眼,点头道:“如此就好。先帝留下的太妃太嫔不少,真正聪明的其实也就襄王府的婉太嫔一个。德太妃……还是偏执了些。”

百里芸摇扇子的手忽地一顿。不说婉太嫔,她还忘了。那件事除了祖父,再无人可与她解密。

左右一望,院中无人,百里芸犹豫了一会儿,靠近了老将军些,轻声问道:“祖父,其实婉太嫔当年恳求我救高公公时,曾告诉我一件关于长姐和姐夫的隐秘,我一直想问问您,是不是真的?”

这件事,她一直忍着不问。因为问出来若是真的,一辈子心里都是个疙瘩。可其实,不问难道就没这个疙瘩了么?

且她终归是不信,祖父当年会任由那样的事发生的。

老将军听出百里芸语气里的小心郑重,睁开眼来:“何事?”

百里芸小心看着祖父的脸色,慢慢道:“婉太嫔说……我祖母雀氏,原本其实是开国圣元帝的侍妾。”

老将军眉毛挑了挑,又蹙了蹙,没有否认:“她告诉你这个作甚?”

看来是真的了!百里芸心里一咯噔:“那……那我爹……他到底是您的血脉还是……”

老将军鹰眼倏地睁大,半坐起身,不可思议地瞪着百里芸,突然抬手呼了她后脑勺一巴掌:“你个小混账,瞎想什么呢!你爹不是圣元帝的种!”

百里芸后脑勺挨了一巴掌,疼得龇牙咧嘴,心情却是霍然开朗,不服气道:“这也不能怨我瞎想啊!当年祖母闹腾的那事儿,我可都看见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们这夫妻不像夫妻、父子不像父子。您跟我爹长得又不像,还丢下我们那么些年由着祖母磋磨,我会这么想也不奇怪!”

老将军竟然一时无话可说。啧了一声才道:“算你有点儿鬼聪明。不过今儿这话,出了我的嘴,入了你的耳,莫再让第三人知道!”

百里芸眼睛一瞪:“还真有隐情?”

百里老将军靠躺回去,半眯起眼睛“隐情嘛,是有那么一点。说起来,算是雀氏的腌臜事。”

雀氏,也就是百里芸的祖母,其实原本是圣元帝的表亲。因父母双亡、家道中落、无人投靠,跟着姐姐找上了河间王,也就是后来的圣元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