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的花厅里,镇北王世子妃孙氏已经等了半个多时辰,平静的面容上没有半分不虞之色。里里外外十几个丫鬟仆妇,安静地伺候着,鸦雀无声。
一个丫鬟脚步匆匆地低声来报,三公子亲自抱着那小姑娘正往这边来,世子妃孙氏这才侧脸吩咐了一句:“让厨下准备摆饭。”
镇北王府规矩严厉,世子妃主掌府内诸事,吃饭就寝都有定数,这饭,自然摆的不是她的。
传话的人刚出门,孙氏想了想又道:“备洗漱用具。”
铜盆玉碗,青盐细布,刚刚摆好,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拓跋猎人还没进屋,不耐烦的声音已经响起:“又怎么了?”
门帘一挑,拓跋猎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也不知道行礼,拎着小狼崽子没好气地直接在世子夫人对面坐下,把小狼崽子在腿上一搁:“不是要看?赶紧的,看完还要喂食。”
自从被阿爹捡回来,他最不耐烦的就是跟后院的这些人打交道。尤其是女人。
奴仆们纵然早已经见惯三公子在世子夫人面前这副模样,还是每次都忍不住屏息宁神、低着头眼都不敢抬。
那可是世子夫人啊!百年世家孙家的嫡系孙女儿,本身礼仪教养无可挑剔不说,自从嫁进王府接过了当家冢妇的职责,整个王府被她整治得犹如铁通一般。大到整个王府的钱财人事,小到每个下人的规行矩步,那规矩可不是一般的严厉!
能在夫人面前无礼而不被追究的,也就是遗失多年的三公子一个,除了他,再也没谁了!
此刻,孙氏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努力地稳了好几下才稳住自己没有做出出格的举动来,硬生生紧盯着拓跋猎坐稳了将那怀里的一团搂在腿上,才忍不住怒道:“胡闹!孩子岂可用拎的?方妈妈,过来教他!”
方妈妈刚刚看到三公子拎着披风胡乱裹着的那一团时,眼皮子也是一阵乱跳。夭寿哦!那是个人,不是狼窝里猎来的兔子!
方妈妈赶忙上前来要抱起拓跋猎腿上乱成一团的小人儿做个示范,却被拓跋猎一闪,双手报了个空,抬头一看,吓了一哆嗦。
拓跋猎眼神十分可怕地看了看方妈妈,又把视线转向孙氏:“我的小狼,不许沾染别人的味道。”
百里芸装死地一声不吭。情况不明的时候,只有拓跋猎是可靠的,她要牢牢抱紧这根唯一的大腿!万一这里是宅斗现场呢?万一这些乱七八糟的人身上有乱七八糟的香料药粉神马的呢?
狼,是独占的动物。沾染了旁的狼的味道,就不是自己的小狼了。猎猎说的木有错哦!
孙氏深吸一口气,压制自己不要当场就发飙。行行行,儿子觉得那是小狼,她就当那就是小狼。跟这个特殊到不能再特殊的儿子相处,她自有自己的一套相处之道。
一直以来,儿子人虽然回来了,心却依旧在狼群里,根本没有融入这个家。她按捺住内心的痛苦悲伤,等待着儿子接纳家人的那一天。昨天家仆来报,儿子这次从狼群回来,带回来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亲自照料。她当时就心下一跳,隐隐约约感觉到,这是一个契机。
如今儿子说的护犊子话,让她的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她跟儿子交不了心,但儿子看护一个小人儿,这个小人儿不就是她跟儿子交心的桥梁?
心思瞬息百转,转眼间孙氏便平静了下来。她挥手让方妈妈退下,亲自走过去,看着儿子,温和地伸出双手:“你是娘生的,你的味道脱胎于娘。娘既然抱得你,自然也抱得你的小狼,不是吗?”
然而,她错估了狼性对专一从属的固执,拓跋猎并不买他的账,不耐烦地拎起小狼崽子,站起身退开:“你是你,我是我,她是她。有事没事?没事我走了。”还要给小狼喂食呢。
此时拓跋猎内心里给自己的设定,无疑还是小狼崽的爹娘。或者说,他自以为是它的爹娘。所以,自己的狼崽子,当然是自己投喂。
孙氏也没指望一次试探就能成功,并没生气,仅仅是无奈地一笑,改为取了个枕头过来,亲手给儿子做了个示范。
虽然,这么早就给这么小的儿子示范怎么抱孩子,感觉上总觉得哪里不对……
拓跋猎十分聪明,看了看世子夫人的手势,随手拿小狼崽子实操一下,也就学会了。世子夫人看他抱对了,之前看着他拎着孩子的那种呕血感也终于散去,松了一口气笑道:“行了,折腾半天还没让娘看看这‘小狼’长什么样儿呢。屋里热,快把斗篷解了,脸上的头发撩开,好好梳洗梳洗。”
拓跋猎也觉得斗篷可以解了。小崽子满脸糊满头发也不好看。谁知手刚一上来,里面始终沉默如死的小狼崽子“嗷呜”一声,一头撞进了他怀里:“丑死了!不要!不要!”
如果被这个一听就不是好对付的什么夫人发现她的身份,万一她跟舅舅有仇,那她要挟舅舅肿么办?情况不明好多隐患,她该肿么办啊天!
拓跋猎的脸顿时黑了:“我的小狼,丑什么丑!”刷地一下,把斗篷扯了。一爪子捞住小包子脸前被她拽着当门帘的头发,连小手一起往后一捋,露出一张白生生、娇滴滴的小脸儿来。
就是小脸上的表情,撇着小嘴儿,红着乌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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