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化为信函乃是雅事。孚言山居,青鸟展翅而来。封好的信函再度化为鲜艳的桃花,被青鸟小心翼翼衔在口里,向着此间主人点头三次,振翼破空而去。

这封信是写给玉手九针翠萝寒的。杜芳霖是先认识的风谷来客商清逸。

翠萝寒是一名隐居幽篁秋水的擅琴女子,对于医术也有几分在行。商清逸却是纵横云谷之间的一位散修隐士,与三教之儒也颇有渊源。这两位的共同点,大概是皆为人间不世之剑者,曾一同在论剑海中留名印招。昔年杜芳霖曾为弟子之伤而多番求助终于寻到了风谷来客,再通过商清逸的关系才见到了能以九针救治经脉之伤的翠萝寒。可惜的是,他的第七弟子终究来不及见他最后一面,而翠萝寒也因此自承欠下春秋砚主一个人情。

这之后,杜芳霖反而因琴音与翠萝寒论起了交情。两人堪为音律之友,时常通以书信。当年那件憾事春秋砚主再不会提,而区区一件人情,玉手九针也不会因此限制。实际上,因七情伤五脏,这些年多亏了翠萝寒时常过来以剑气替杜芳霖调理身体,并在其研究农桑之术太过痴迷时被孚言山之人请来当救兵。否则就最初那激怒攻心的二十年,杜芳霖就早该被师尊墨倾池领去德风古道再教育。天知道,当杜芳霖听说原来文诣经纬并非墨总之最终点时,也只能佩服儒门隐藏之深。他当年正是因为解不开墨倾池无端黑化这个逻辑死,才会一个心肌梗塞到了苦境。

旧事不提。

但现在要拿什么拯救你,吾的伙伴儒门龙首?

杜芳霖先净手,想着翠萝寒去替傲笑红尘接续经脉需要多长时间,以及疏楼龙宿的反应。他仔细思忖了一会儿,又摘下桃花写了另外一封风雅至极的信函。这封信,有可能会送去豁然之境。

“吾要离开一段时间。”

是一段时间,而非数日。

那伏在桃花树下作画的红发青年微微一怔,提起了笔。他画的是杜芳霖的背影,风姿隽永,以扇抚花。“你才回来……又要走?”青年话语直白,目光清澈:“你不等问哥哥了吗?”

“要唤伊师尊。”杜芳霖道:“谨守礼法,不可妄行。汝虽非为吾门下弟子,然辈分有别,该唤吾师叔。”

“知道了。”红发青年撇撇嘴。

杜芳霖心有点累。

眼前的小红曾是他砚前养在缸中的红鲤鱼,在孚言山最动荡的那几年化为人形,为安起见,被送去给在武林中认识结义兄长为徒,结果半点人情世故没学到,一天一天沉迷绘图,如今连喊人都不会了。

这绝对不是他的问题,一定是那位结义兄长的锅。

“义兄若来,请伊暂且留下。”杜芳霖慢慢打开折扇:“汝留在此地,看守门户。”如果可以,他也想身边有个穆仙凤,而不是一尾被人养坏的呆鲤鱼。义兄问君语出身灭境邪灵,数月前已约定时日相见,恐怕是有关灭境诸邪动向之消息,如非疏楼龙宿亲笔书信,他本该留在扇宇喝茶,再去往约定地点无佛寺。

要违约,定然会被人找上门。

最好不留书信,才能避免问君语插手江湖事。

非剧情中人,涉入剧情之中,难免会有变数。天时降至,若是变数横生,春秋砚主替未来所布之局总会多些麻烦。

麻烦,不好。

一步再入江湖,红尘路前无踪。这就是一日一夜过去了。

杜芳霖来到血龙湖。偌大一个地图,只有疏楼龙宿一人伫立月下。穆仙凤并不在,看来是已被打发回豁然之境监视某位道长之动向去了。

这人也真不怕会被自己那两位好友顺藤摸瓜再找过来。

“紫金箫,白玉琴,宫灯夜明昙华再盛,醉卧逍遥来!”疏楼龙宿念诵诗号,一身紫衣华贵,发梢鬓间皆有珠华。珍珠之品质素来为疏楼龙宿所钟情,正如春秋砚主喜好佩玉。这人眉心紫印如龙,眉目如画,气度悠然而自在,随着那柄华丽到无法估量价值的团扇之轻轻摇动,便有一股说不出逍遥洒脱之气度在月下呈现。但看四周灰突突的山壁,以及黯淡淡的明珠,虽然洒脱但这确实是龙困浅滩了。

“很不错。”杜芳霖道:“汝尚有精神。”这活蹦乱跳的,也许他该转身就走。

辉辉月华下,不远处湖水斑驳。在华丽之人影背后,是稍显朴素的墨裳儒士。宽袖高冠,温雅如玉,手持之墨骨折扇冰丝在月光下滑过如流水般的华光。实际上杜芳霖这一身装束在价值上与疏楼龙宿不相上下,他只是不太喜欢在身上堆满亮晶晶的东西而已。但凡是个先天,活太久,都不会差钱。

“汝亲身来此,吾有不祥之预感。”疏楼龙宿哈了一声,转过身来,目光一凝一变。两人之间从无寒暄,总是直入主题。杜芳霖慢悠悠合拢了扇子,侧身往旁边一站:

“预感也不错。”

他们两个之外,更后方还站着第三个人。那人肩头佩剑,头戴道冠,白衣一角还有未曾洗净的血迹,此时眉心纠结,气势沉凝,可以说正在虎视眈眈地盯着前方某位紫衣华丽的人。

傲笑红尘VS疏楼龙宿。

这是春秋砚主一手挑起的纷争。

疏楼龙宿心情复杂。他有事先预想过杜芳霖的行动,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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