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唐俪辞的声音听来已有些模糊,“过一会……再说吧……”柳眼推了他一下,唐俪辞眼睫低垂,再无反应,他蓦地惊慌起来,“喂——你起来!别在这里睡!你起来啊!”这里是洛阳城郊,虽然是密林,但绝非隐秘之处,他双足残废,唐俪辞要是昏迷不醒,他不可能带他离开,要是敌人突然来到,那要如何是好?
天色光明,此时正是正午,深秋时节无时尚不寒冷,若是到了晚上,风霜露冻,唐俪辞重伤之身抵受得住么?
不知过去多久,唇上一阵沁凉,唐俪辞紊乱的心绪微微一震,突然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只见头顶星月交辉,身上的衣裳已经干了,唇上犹有凉意,刚刚有人将清水灌入他口中,转过目光,正是柳眼。
柳眼面上的黑纱已经不见,衣袖也撕去了不少,血肉模糊的面貌与白玉无瑕的手臂相映,看来更是可怖。见他醒来,柳眼松了口气,语气仍然很冷硬,“好一点么?”唐俪辞坐了起来,背后和腹部的伤口已经包扎,也不再流血,举目望去仍在白日那密林之中,他微微一笑,“辛苦了。”柳眼转过头去,“站得起来就快走吧,今日侥幸无人经过,否则后果难料。”唐俪辞笑了起来,“你是想自己留下自生自灭吗?”柳眼淡淡的道,“杀了我吧。”唐俪辞眉心微蹙,柳眼冷笑一声,“你是江湖栋梁,我是毒教奸邪,惩奸除恶那是理所应当,杀了我江湖上千千万万的人都会为你欢呼。”刹那间唐俪辞出手如电,一把扣住了柳眼的咽喉,五指加劲,一分一分握紧。柳眼气息停滞,咽喉剧痛,颈骨格格作响,突地听唐俪辞轻轻咳嗽了两声,“有时候……真想杀了你。你这人心软,办不成大事,也分不清好人坏人,该听的话不听,不该听的偏信,就是闯祸也能闯得不可收拾,但无论如何……我知道从小到大是你……是你对我最好。”
掐在颈上的五指缓缓松开,柳眼剧烈咳嗽,强烈的喘息,“咳咳咳……”唐俪辞摇摇晃晃的扶树站了起来,一把提起柳眼,“走吧。”柳眼大吃一惊,“放下我!”唐俪辞充耳不闻,右手挟住柳眼,提起真气往远处疾奔而去。
他奔向洛阳,柳眼奋力挣扎,“放我下来!”提着他这么一个人,唐俪辞能走多远?何况他重伤在身,官兵到处搜查可疑之人,一旦有宫中高手找上门来,他要如何是好?他极力挣扎,唐俪辞手一松,他碰的一声跌坐地上,心头一怔,抬头只见唐俪辞额上满是冷汗,颇有眩晕之态,“阿俪……”唐俪辞唇角微勾,“你再动一下,我捏碎你一只手的骨头,再说一句话,我捏碎你两只手的骨头。”柳眼本是求死,此时却是呆住,唐俪辞短促的换了口气,提起柳眼,再度前行。
他为何要回洛阳?柳眼被他提在手里,唐俪辞奔行甚快,亦如行云流水,丝毫不见踉跄之态。柳眼闭上眼睛,一动不动,未过多时,已在洛阳城门之外。夜已颇深,路上的行人稀少,唐俪辞带人往城门便闯,守城军只觉眼前一花,一团白影鬼魅般闪过,当下大叫一声,飞报指挥使。
而短短片刻,唐俪辞已带着柳眼回到杏阳书坊,闯进房内,只见遍地血迹,桌椅仍旧,本应在房里的几人却不见了。地上血泊之中有许多脚印,纵横凌乱,柳眼突然道,“他们——”唐俪辞手按腹部,低低的咳嗽了一声,“闭嘴!”柳眼停下不说话,唐俪辞闭上眼睛,撑住桌面,过了好一会儿,“他们莫约是被禁卫军带走了。”柳眼默然,过了一会他突然道,“你在想什么?”唐俪辞缓缓睁开眼睛,“我如果在少林十七僧还未和你动手之前出手,也许……不会惊动禁卫军,他们也就不会被带走。”柳眼冷笑,“如果?你明明知道任清愁一直跟踪你,就伏在外面等候机会,你要是和少林十七僧动手,只要一个破绽他就足以要了你的命!”唐俪辞咳嗽一声,缓缓抬起手捂住口唇,他一口血污一口清水的吐了起来。柳眼吃了一惊,见他吐了好一会儿,脸颊上的红晕悉转为惨白方才渐渐止住,但就算是呕吐他也保持姿态,吐得并不难看,吐完了伸手取出一块锦缎擦拭,后退了两步。
“你的伤……”柳眼看他吐得辛苦,忍不住问,“你把方周的心接到哪里去了?”唐俪辞是优选的基因,只要不是致命的伤,伤口痊愈的速度都是常人的几倍,并且伤口从来不受感染。从小到大,柳眼看过他受过不计其数的伤,却没有一次让他看起来如此疲惫。唐俪辞弃去那块锦缎,低低的笑,“我不懂医术,所以把能接得上的血管都接了,总之……他的心在跳,并没有死。”柳眼僵硬的看着他,“你以为你当真是不死身吗?”唐俪辞眼角扬起,目中笑意盎然,“难道不是?”柳眼勃然大怒,“你胡说什么?从小你就是个疯子!到如今你还是个疯子!真是一点也没变!你爸说你是个‘xyx’的怪胎,真是一点也没有错!”唐俪辞蓦然抬头,轰然一声面前的桌子炸裂为数百片碎屑,柳眼浑身起了一阵冷汗,一只手穿过碎屑一把抓住他的颈项,只听他柔声道,“他还说了什么?”
柳眼转过头抿唇不答,唐俪辞轻轻伏下头,在他耳边越发柔声道,“他还说了我什么?”柳眼闭上眼睛,“他……他从来不相信你,因为——因为他和刘姨虽然生了你,虽然他们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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