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人家存下这点银子可有急用?但她非但劫了,又已顺手花去,要还也无从谈起。此时听林逋说到“盗贼”,她满心怔忡,不知自己之所作所为,究竟算不算他口中的“盗贼”?她现在究竟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林逋见她神色古怪,只道她听见盗贼心中害怕,便有些后悔提及那黑色马车,正各自发呆之际,突然山林深处传来一声尖叫,是女子的声音。林逋吃了一惊,钟春髻闻声一跃上马,微微一顿,将林逋提了起来放在身后,一提马缰两人同骑往尖叫声发出之处而去。林逋未及反应人已在马上,大出意料之外,这位娇美柔弱的少女竟有如此大的力气。
梅花儿俊蹄狂奔,不过片刻已到刚才发出尖叫之处,但人到之后,钟春髻身大震,却是呆在当场,一动不动。林逋自马上翻身下来,只见眼前一票红衣人将一位黑衣蒙面女子团团围住,一辆黑色马车翻到破碎在地,车夫已然身首异处,而高高的树梢上有一人一手攀住树枝,悬在空中飘飘荡荡,地下红衣人各持刀剑,正待一拥而上将这两人乱刀砍死。林逋眼见如此情形,脸色苍白,有人尸横就地,如此惨烈的情景是他平生仅见,要如何是好?是转身就逃、还是冲上前去,徒劳无益的陪死?
那一手悬在树上的人露出半截手臂,盖面的黑帽在风中飘拂,那露出的半截手臂雪白细腻,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妖魅蛊惑之意,这人不就是……不就是那日树林之中给她一瓶毒药、要她针刺唐俪辞的那个人么?那日针刺唐俪辞之后,她反复细想,自然明白这人教她针刺唐俪辞绝非出于好意,而是借她之手除去劲敌。钟春髻面如死灰,手按剑柄,这人受人追杀,她要如何是好?
红衣人包围住的那个黑衣女子手中持着一柄长刀,长刀飞舞,她一刀刀砍向身周红衣人,奈何武功太差,丝毫不是对方敌手,落败受伤只是转眼间事。钟春髻呆呆的看着这场面,显然那黑衣人身受重伤,否则岂会让如此一群三角猫的角色欺负到如此地步?只要她不救、只要她不出手相救,这两人不消片刻就尸横在地,而她——而她针刺唐俪辞的事、她那自私丑陋的心事就再也没人知道——
“当”的一声,那黑衣蒙面女子长刀落地,红衣人一脚将她踢翻在地,就待当场刺死。而有人已爬上树去,一刀刀砍向黑衣人攀住的那根树枝。眼见此景,钟春髻一咬牙,手腕一翻,剑光直奔身侧与她一同前来的林逋。林逋浑然没有想到会有如此一剑,“扑”的一声长剑贯胸而入,震惊诧异的回过头来,只见与他同来的紫衣少女收剑而起,头也不回的驾马而去,梅花儿快蹄如飞,刹那已不见了踪影!
为什么?林逋张大嘴巴,仰天倒下,她为什么……天旋地转之前,他突然明白——因为她想见死不救、而在场唯一知道她见死不救的人只有自己,所以她杀人灭口。
好狠的女子……
正当林逋昏死过去之时,树林中也有人叹了口气,“好狠的女人。”随这一声叹息,那群红衣人纷纷倒退,林中树叶纷飞,片片伤人见血,“啊”的几声惨叫,那些被树叶划开几道浮伤的红衣人突然倒地而毙,竟是刹那间中了剧毒,其余红衣人眼见形势古怪,不约而同发一声喊,掉头狂奔而去。
“春园小聚浮生意,今年又少去年人。唉……想要随心所欲的过日子,真是难、难、难,很难,难到连走到大和尚寺庙背后,也会看到有人杀人放火……阿弥陀佛。”树林之中走出一位手挥羽扇的少年人,脸型圆润,双颊绯红,穿着一身黄袍,手中那柄羽扇却是火红的羽毛。黄衣红扇,加之晕红的脸色,似笑非笑轻浮的神色,来人满身都是喜气,却也满身都是光彩夺目,无论是谁站在他身旁都没有他光芒耀眼。
“你是谁?”从地上爬起的那名黑衣蒙面女子低沉的问,听那声音却似很老。黄衣人挥扇还礼,“在下姓方,草字平斋,绰号‘无忧无虑’,平生少做好事,救人还是第一桩。”那黑衣女子跃起身来将悬在空中的黑衣人抱下地来,“你救了我们,真是多谢你啦!”方平斋道,“不必客气,马有失蹄、人有错手、方平斋也会偶尔救人。”那黑衣女子道,“那你想要我们怎么报答你?”黄衣红扇方平斋哈哈一笑,“如果你们俩肯把蒙面纱取下来给我看上一眼,就算是报答我了。”那黑衣女子却道,“我不要。”
这黑帽蒙面的男子自然是柳眼,而这武功极差的蒙面女子便是玉团儿了。她本不愿离开森林,但柳眼说能治她怪病的药物必须使用茶叶、葡萄籽、月见草、紫苏籽等等东西炼就,为了炼药,两人不得不从大山里出来。而出来之后,那一路上盗窃之事自然是这两人所为,玉团儿心思单纯一派天真,柳眼言出令下她便出门偷盗,虽然心里觉得不对,但也没有太过愧疚之意,毕竟她偷得不多、又都偷得是大户人家。而邀请名医前来就诊更是理所当然,玉团儿的罕世奇症令不少大夫啧啧称奇,流连忘返,但无论是哪家名医却都治不好这早衰之症。就这么一路北上,渐渐到了苏州,倒也平安无事,今日突然被一群红衣人围攻,听前因后果却是不久前被玉团儿偷盗过的一户人家雇来出气的杀手。这等人若在柳眼当年自是吹一口气吓也吓死了他们,但虎落平阳,今天如果没有方平斋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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