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来人两声呼唤,打乱了凌安思绪。
她微微抬起眼睛,日光映入到瞳中,那双本就美丽的双眸此刻清澈发亮。
八月,金陵天气终于转凉,府里的丹桂也都开了,到处都能闻得到馥郁的香。
少女一身鹅黄色衣裙,衣料轻柔如水,微风一吹就能荡漾开。加上她进府已有一月,身体调养得也还不错,肌肤赛雪唇红齿白的,比在北方时还要水灵不少。
可是长得就算如同那月宫仙子,该挨的手板子,还是得挨。
方才唤她的长脸女人直起腰板,抹了胭脂的薄唇紧紧抿着,目光严厉的盯着凌安。
女人生得极瘦,又穿直缀,身材侧面看去犹如一块板正的牌匾,没有任何凹凸。她已年过半百,头发油光水滑地梳在脑后,结起发髻,许是绑缚得太紧,连眼角也微微吊上去,更显得那满是皱纹的脸呈现出一种刻薄感。
她是宫里来的教习嬷嬷,教导了凌安半月有余,为人很得敬重,便是公主没按礼仪要求做,她也是打得的。
凌安害怕她,不亚于那佛口蛇心的安家老太君。
所以她乖乖伸出手去,为方才的走神挨罚。方嬷嬷手里戒尺重重落下,一点没留情面,凌安结结实实挨了五板子后,掌心处便红得发烫了,连握起都有些艰难。
凌安身旁,一位身穿粉衣的少女同情地看着她,小声问道:“宁宁,疼不疼啊?”
这是二房的长女安芮禾,她大凌安一岁,过一个月便要及笄,因性子比较活泼跳脱,才在与凌安的交往中占据上风。
凌安将手敛回袖子里,用眼神示意安芮别再问了,否则以方嬷嬷的脾气,看到她们还在私下交谈,肯定又得挨上几板子。
其实来这受教习的女孩子们不光她们两个,大房二房三房,嫡庶加起来一共十二个女孩儿,除却那些才刚能走地学语的,其余都在此接受方嬷嬷的教导。
不过到底嫡庶有别,尊卑有序。
女孩子们现在分明是两派阵营,嫡女们不愿和庶女玩,庶女们仗着人数众多,在方嬷嬷的教习课上,暗暗同嫡女们较劲。
而这场没有硝烟的对抗,便是由安芮禾带头引领的,大房没有女儿,而她年纪最大,算是安家的长姐。她将三房双生姊妹笼络了过来,可人数尤少,因此想到了凌安。
凌安现在可是大伯的义女了,身份足以让她们与之结交。
安芮禾是有小算盘的,拉拢凌安的时候,也没忘记说二房里那些庶女们的坏话,比如说哪个姨娘是个狐媚子,生出的女儿也是妖妖调调的,又有哪个姨娘出身低贱,是从烟花巷子里买回来的……
安芮禾以为,这么大的女孩子,都会比较喜欢听八卦。
可是凌安面上无动于衷。
她心里知道,她的娘亲若是也在府中,肯定也是为人所不齿的。
凌安态度越是模棱两可,安芮禾的态度也就越热络。事实上,就连三房的双生姊妹安怡和安悦都觉得这场对抗没什么必要,也就安芮禾一头热,处处想办法挤兑那些庶女。
“肃静。”方嬷嬷听见她小声说话的声音,眼风沉沉压了下来。
安芮禾吐了吐舌头,不敢再作声了。
安嬷嬷教的东西又多又杂,因她本人也确实有才干,不论是仪态礼仪,还是琴棋书画类的风雅之事,她做得都是顶尖。
请她教习,十分昂贵,因为这是名门贵女在外必须要有的修养,金陵城里实在太看重这些了,甚至可以说非常执着热切。
可是,除了仪态礼仪方面,凌安能做得不错,琴棋书画,她是一窍不通。
但是她字认得不少,阿娘只要闲下来就会教。她想和其他孩子一样,读四书五经,女戒女则,阿娘却说,四书五经可以看,女则女戒就不必了,世人对女子压迫甚苦,咱们女子,不能自轻自贱。
凌安一直记得这话。
因此在安嬷嬷讲授?女戒?时,她看着上面种种条规,以及那些贞洁烈女们的故事,有些恍惚。
“方嬷嬷,宁宁一时走神而已,不必如此苛责。”一串清越女声在身后响起,语调平和,雍容且有气度。一众女孩们都从自己的位子上站起来,齐齐行礼:“公主殿下万福。”
凌安有些后知后觉,动作慢了一拍,声音也含混在其中。
“免礼。”女子笑盈盈的,她生就圆圆的面庞,面上浅浅扫了点胭脂,看上去气色甚好,年纪似乎也才三十出头。今日在府中,她打扮得随意一些,鸦雏色的发髻高高盘着,上面插了一支巴掌大的鹅黄色芍药加几枚银色镶珍珠的钗环,身上嫩绿色的宫装,长袖轻盈,却不失优雅风度。
这便是大楚的琼华长公主荣明瑶,也是凌安最忐忑面对的那个人。
大半个月以前琼华公主便回了府,见到凌安,不甚欣喜,这一点出乎了安老夫人和安禄生的意料。
琼华公主只道:“本宫心里一直有件憾事,就是没生养出一个闺女……现在我瞧着宁宁就很好。”
她越是这般欣喜,凌安心里就越是过意不去。琼华公主素有美名,性格也极好,哪怕对待府里下人,也是和声细气,而肃国公安禄生也是镇稳了北方的忠臣良将,这两人永结为好,称得上是佳话一桩。
而她阿娘,夹裹在其中,又算得了什么呢?
琼华曾跟她说:“你如今认了公爷为义父,也当喊本宫一声义母,为何总是以‘殿下’相称?显得太拘谨了。”
凌安看着她那双带着温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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