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仙?”难不成又是安度清的新欢?

荣嘉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的确是看到一个身穿绛色戏服的女子被众人簇拥,随着鼓点轻移莲步。

她装扮得比较老成,脸被胭脂涂得红红的,但依稀可见她的年轻俏丽,随着她轻甩水袖,帘子也渐渐拉开,露出戏台的全景包括其余参演的众多伶人。

这个戏班子来金陵不到半个月,连续演了好多出百姓们爱看的戏剧,不过多涉及情情爱爱的,那小云仙便是当家的花旦,可是今日,她不是常见的闺阁小姐的扮相,反倒雍容华贵如神仙妃子,娇俏的面容上也未带笑意,眼神顾盼间,流露出几分精明算计。

刚刚他们在聊天,未能听得班主道今日换了一出戏,叫?定风波?,讲得是前朝皇族勾心斗角夺权的故事。

安度清一听是这种类型的戏剧,顿时便没什么兴趣了,也就是小云仙还能支撑着他往下看。

荣嘉还想聊点正事,被他回绝了。

安度清不耐烦道:“我话说得挺明白了啊,你缠别的姑娘,我没意见,但宁宁不行。好啦好啦,不若先看会戏,小云仙唱腔好听着呢,保准让你忘了我家小妹。”

“听个劳什子的戏。”荣嘉的耐心也很有限,刚起身又被安度清拉了回去。

“别脑,六郎,你走了剩我一人在这坐着,挺没趣的。”安度清向来都是不愿意离群的,此刻厚着脸皮死乞白赖将人留下。

与此同时,戏剧也正开演。

小云仙扮的是前朝的懿章太后,可惜荣嘉和安度清都没怎么听说的,许是这当中有所改编。

懿章成为太后那年不过三十五岁,作为先皇宠妃,她共育有两子,大儿子萧彻年十七,是年少有为野心勃勃的人物,二子萧礼时年才五岁,可懿章不喜欢那个很有主意不受自己把控的长子,在先皇驾崩时,她篡改遗诏,将皇位给了幼子萧礼。

当第一幕将背景展开,安度清与荣嘉俱是心头一凛,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可置信地对视了一眼。

有些看客们似乎也有所察觉,开始在底下窃窃私语起来。

彼时懿章皇后娘家势大,所以哪怕萧彻心有不甘,但也只能妥协。可他人前恭顺,人后却怒不可遏,一个常年在他身边的幕僚告诉他事已定局,迁怒无益,却被他一刀抹了脖子。

仿佛是修罗恶鬼,已然完全失去了理智。

荣嘉紧紧盯着戏台上那个男人,眼眶发热,目眦欲裂,拳头渐渐攥紧。

懿章太后以小皇帝为要挟,垂帘听政,她本身是个有手段的女政治家,享受手握大权的快感,但同时她也没那么坏,还是为百姓做了些减免徭役赋税之类的好事。

她唯独觉得长子太碍眼,言他性情凶戾并非明君。可已经站在对立的两面,早就没有和解的可能。

萧彻筹谋多年,发展自己的势力,还一边培养亲信安插在小皇帝的身边,离间萧礼与懿章之间的母子关系。

小皇帝亦是想亲政,可是懿章不放权,由此真得产生了嫌隙……萧彻觉得时机成熟了,便在小皇帝那里继续蛊惑,没了懿章太后,没了懿章太后所靠外戚势力,朝局该是多么清明,皇权也能纯粹地回到萧家手上。

“我们这是在守祖宗基业,是行公道之事。”

萧彻掷地有声。

小皇帝动摇了,但仍是犹犹豫豫:“她毕竟是生养我们的母亲……”

“从此往后,便不是了。”萧彻声音冷硬,“阿礼,莫要再有妇人之仁,你做不了的,哥哥替你去做。”

小皇帝无法阻拦,他毕竟还是个孩子,看到哥哥心意已决,提剑似乎即刻去办事的时候,他吓得哇哇大哭,跪在地上不断为自己的母后求饶磕头。

后面的弦乐声,在此刻集体张狂错乱起来,与此同时伴随有刀光剑影,男女哀嚎……这一段台上场面混乱,鼓点急促,人影散乱。

可底下看戏的观众们此刻鸦雀无声,谁都不敢出声,或者对此再有一两句置评,只睁大眼睛看着纷乱的一切。

帘子一拉,画面一转,又到了懿章太后的华美寝宫。

她的宫人们此刻已经横死,倒在台上,场地越是狭仄,越显得尸身堆积如山,几乎快没下脚的地方。

萧彻狠狠踢开其中一具“尸体”,握着腰上配剑,缓缓逼近惊慌失措的懿章太后。

扮演她的小云仙此刻梨花带雨:“你是我的长子,你怎敢弑母,行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你不怕天下悠悠之口吗?”

萧彻面上星星点点满是血迹,语气轻慢:“母后篡改皇召,夺了本属于我的东西,难道就不是大逆不道?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你行得,我也行得……”

他拔出长剑,一把贯穿了懿章太后的胸膛。

恰好小皇帝撕心裂肺的哭声也在此刻响起。三人的声音,在渐暗的烛光下凝成剪影,寥落又疯狂,而这场人伦悲剧的演绎,实在抓人眼球……哪怕好多的唱词,已经脱离的昆曲的范畴,它似乎就只是在传达着什么,至于以什么样的形式,并不重要。

场上场下,万籁俱静。

只有荣嘉豁然起身,以轻功跃下,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台上。

他说不出来任何话,只竭尽全力压制着心中的愤怒。但凡是看到这出戏的人,都知道是在影射谁。

可那是他的父亲,他那虽然严苛,但一向为国为民,光明磊落的广平王。

他曾平定戎狄战乱,曾亲自力赈灾荒,他已经为大楚操劳了一生……荣嘉曾经,很想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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