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身子在陆姝妤撞入怀中的那一刻僵了僵,接着环住了她的身子。

“陆姝妤。”叶君饶的声音在她头顶低低地响起,“你想不想知道我的过去。”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想对别人提起他的过去,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意。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陆姝妤默不作声,既不答应,也不拒绝。

叶君饶便继续说了下去。

“我是银棘的六皇子,可在银棘,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母妃是个妓子。”

他的话音刚落,陆姝妤便怔了怔,她不由想起当时赵茹芝在牢中说的那句“你不过是个卑贱妓女生的”,难怪当时叶君饶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虽说,天伏皇室历来没有斗争,兄友弟恭,但也并非没有高低贵贱。

品位低,出身差的妃子生的皇子到底还是比不过品位高,出身显赫的那些。

这是千百年来,大家都默许的规矩。

普通出身妃子生的皇子都会被人轻视,小瞧,更何况是妓女所生。

皇帝娶了妓女为妃,这恐怕让整个皇室都蒙了羞,就算有皇帝宠爱,可后宫之事,到底还是皇后掌管,他又能插多少手?

叶君饶自幼想必也遭受了不少谩骂奚落。

陆姝妤想着,面上神色越发挣扎。

“可我的母妃也并非一开始便是妓子,她原先,是高官贵女。而我的父皇,那时是银棘的太子。当时皇上病危,朝中动荡,各大臣子纷纷站了派系,支持不同的皇子继位。”

“我母妃一心痴恋我的父皇,可她父亲,也就是我的祖父,觉得我父皇并非银棘下一任帝王的最佳人选,他站了二皇子派系。”

“我的祖父思考的其实一点不错,我父皇他虽是太子,却毫无君王之风,为人处世皆不够果断,只是个空有雄心壮志的蠢货。”

叶君饶说着,脸上神色骤然变冷:“他斗不过二皇子派系,又知道我母妃爱慕他,便巧言令色让我母妃为他盗取二皇子派系的机密,并扬言会保下我母妃的家族。”

“可他食言了,他拿到机密,击败二皇子派系后,便给二皇子冠了个逆谋篡位的罪名,将与二皇子有关联的所有官员都抄了家,男子绞死,女子入奴籍,发配边疆,充当军妓。”

陆姝妤愕然,没想到叶君饶的母妃竟是这样成了妓子,难怪这一点,会成为他的逆鳞。

男子继续道:“就在我的母妃经历了家破人亡,成为军妓之身的时候,我的父皇将她寻了回来。他跪着求她原谅她,说当日的一切都是他的皇后,也就是叶麟的母后出的注意。”

“我母妃相信了,跟他回了皇宫,成了银棘第一个妓女身份的妃子,成了整个皇族的笑柄。而我的父皇,根本不是真心对她,他只是厌恶皇后对他诸多限制,故意娶了我的母妃让她难堪。”

“他将母妃带入宫中,宠幸一段时日后,便没了兴致,将她抛于脑后,不闻不问。我母妃生下我后,终日郁郁寡欢,以泪洗面,在我尚且年幼时,她便撒手人寰了。”

“后来,我在那偌大的后宫中苟延残喘,渐渐地,被人慢慢遗忘。民间只知道皇帝的妓女妃子生了个皇子,可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不过,君饶……呵,这也着实不像个皇子的名字。”

叶君饶说着,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陆姝妤几乎难以想象,他的母妃本该是被家人宠爱,扶持二皇子登上帝位后,飞黄腾达,她也定然会找到良配,可最终却落了这么个凄惨的下场。

叶君饶想必是恨极了他的父皇,也恨极了银棘皇室的所有人。

男子似乎一眼就看出她心中所想,挑了挑眉:“你觉得我很恨他们?不,我不恨他们,我不恨任何人,只是觉得恶心。觉得银棘皇室恶心,觉得勾心斗角恶心,觉得感情这种微不足道的东西恶心。”

“可我现在,似乎变成了我最厌恶的这一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