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钱没做出任何表情变化,连点儿对领导的怨念都没有展露出来,就静静的靠在那儿。他张开干裂的嘴唇,很阴沉的吐出一段话:“李院长应该跟你们说了,我就在保安室睡觉,没发现任何异样。”

面对这个答案,木心显然不满意,即刻就想换个问题继续逼问,趁她的嘴还没张开,我抢先打断了她。我舒展开眉毛,语气尽量平和的问:“老先生早就过了退休年纪了吧,怎么还在医院值夜班啊?”

这话好像说在了老钱心坎上,他的眼神都变的不太一样,像是有点儿惋惜。这人啊,就这样,好比上学那时候儿,恨不得第二天就能远远的离开这个恶心的地方,可真到了毕业那天却谁都舍不得。老钱不自在的将胳膊交叉在胸前,说:“我今年都八十五了,在这医院都干了快六十年了!”

嚯嚯,好家伙!合着这老爷子从这儿还是日本人留下的战区医院时就已经在这儿工作了,难怪吃住都在医院。我没有接话,听他继续说。

老钱的神色逐渐变得亲和起来,他独自住在这儿,我想也没什么故人能听他叙旧,今天也是赶巧了,我就索性当一回听众吧。他的声音不是很高,中间还夹杂着一些嘶哑,他咽了口唾沫,继续说:“我这一辈子没结过婚,也没养过孩子。中年时买下这处宅子,寻思着将来退休给自己养老用。可这一退休吧,整个屋子里就只有我一个人,总感觉空荡荡的,也没人说话,也没人作伴儿。我就‘享受’了不到一个月的退休时光就厌倦了,就回去找老院长,让他重新把我调回去,白天在门卫值班,晚上不想回来,索性就在停尸间的保安处值夜班了。这下倒好,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龟孙,做出这么伤天害理的勾当,让我又得孤独终老了,搞不好哪天翘辫子了都没人收尸!”说到这儿,他有点儿激动,咬牙切齿的神态不亚于死者家属。

我安抚了一下老钱,说:“您先别急,当心伤了身子。老天是公平的,我们相信早晚都能水落石出的。”

“是啊,老天是公平的啊......”老钱再次阴沉下来,瘫软在座位上。

我简单的环视下四周,这里确实符合一个单身孤寡老人的装修摆设,完全没有为任何多余的人准备拖鞋水杯之类的。我的目光再次回到老钱身上,问:“您应该是个专情的人啊。人生惶惶数十载,您不可能没有过心爱之人,只是可怜这一处情深,有情人难成眷属,您才看破红尘,不愿移情别恋。”

老钱的神情呆滞,目光也像是空洞了一般,他应该在追忆当年。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开口,说:“事在人为。怨我有眼无珠,瞎了眼吧。”

他的戒心应该稍稍得以缓解,趁着老钱心不在焉,回忆着几十年前的故事,我立即追问:“老先生,昨晚没人来找过您?”

老钱无所谓的答道:“也就是那老太太的遗体送来时,几个医生和家属来过,然后就直到今天事发,都没来过人。如果真的有人来了,哪怕我在睡觉,没有钥匙也弄不开太平间的门锁,就算小偷有两下子能撬开门锁,那还能逃得过摄像头的眼睛吗?”

这么说也对,但这也只是他的一面之词,是真是假还是要等查过监控录像后,才能给出确切的判断。我站起身,很恭敬的说:“谢谢您了,等事情告一段落,我们会请李院长网开一面,再让您回去的。”

老钱摇摇头,满脸释怀的说:“算了,算了。我年纪也确实大了,真怕再出什么差池,给医院造成负面影响。”

看样子,这老人家也是经历过高等教育的,和那个年代的绝大多数人还是有一定差距的。我说完,示意了一下木心,就对老钱说:“那就不打扰您休息了,等事情有了结果,我们会再通知您的。”

我们告别了老钱,回到车上,这时已经快下午4点了。我靠在车座上,问:“你知道哪能看到事发当晚的录像吗?要那种分毫不差的。”

木心坐在驾驶位上,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反倒说:“你有两下子嘛,几句话就让他说出问题所在,省下来不少时间,也没结下矛盾。”

“哼~”我轻微笑了一下,转头看向木心“我才疏学浅,还得跟前辈多多学习才是啊。”其实像这种问题,已经太常见了,但凡公职人员下基层办公,都喜欢不拖泥带水,直戳关键。这样确实能显得有气度,对普通人家也算是一个不小的震慑,更能最简单有效的问出此行的目的,可万一遇上练家子呢?那种人是吓不着、唬不到的,再怎么软磨硬泡,大多数也只能无功而返,所以对待这种人,一定要从情感入手,聊聊天、说说话,无意中就能令他们放下戒心,虽然是否坦诚相待还很难说,但问起问题来,就舒服的多的了,毕竟人是情感动物。就像医生与病人那样,在治病救人前,医患关系才是最重要的。木心方才直奔主题,不能说不好,但也不能提倡。尽可能将人情冷暖先问候到了,再谈公事才会轻松的多,因为大多数人还是较为理智的,不是那种理义不讲的地痞流氓。

“你少贫嘴,我可不吃这一套,”木心轻蔑一笑,发动引擎“走,我们去警察局。”

啊?局子我长这么大除了办身份证的时候去过一次,可就再也没去过啦。我有点儿惊讶,想不到王爷跟警察局还有一层关系。哎呦,我怎么又犯傻了啊,这火葬场的厂长,跟派出所的能没关系吗?街边冻死的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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