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渊王子,我们何时启程出发。”他开口,不看两人。

”皓霆王子会差人送来我们需要的东西,明日一早便可出发。”容渊凝住神情:“时候不早,你也回去休息吧。”

”皓霆王子也来过了吗?”

“嗯,刚刚来过。商议我们如何安全秘密离开东澜海。”

“如何。”

“容渊王子已逝的消息枫宴城已经传遍,炎皓霆会明日会用冰棺装一具假的尸身,浩浩荡荡送回枫宴城,玄烨已归,人证物证俱在,夜渝就算是想要消除证据,也不可能在这冰棺上下手,扳倒夜渝,我们赢定了。”千懿说。

“明白,属下告退。”洛枫行了礼,转身往门外走。

“洛枫!”他刚要出门,千懿从后面跑过来:“我有话想和你说。”

“怎么。”

“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洛枫歪着头看千懿,这样紧张的气氛里,千懿也好久没心情打趣,更没时间聊什么私话,他突然觉得很有趣:“东澜海能有今天,拜那位神君所赐,失了家园,没了亲人,都是如此,不该做的该做的你全做了,我还要谢谢你。”

“不是为了这个。”千懿看着洛枫,浓郁的哀伤再也止不住,但语气却异常平静,有些话酝酿很久,必然是要在此刻说的。

“你知道吗,尽管过了这么久,我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却还是觉得,父王只是去上朝了,他一会儿就会回来,我们还能在一起说说话。”

“嗯?”洛枫转过头,却发现千懿并没有真的在看他,而是像个小女孩那般说起自己的心事,洛枫想起,千懿一直都在不言不语冲锋陷阵,可从来没有提过半句自己,上次她想说也被自己打断了,他突然内疚起来。

“千懿,神君已经走了这么久……虽然我知道,但你还是别折磨自己了。”

“那时候刚刚来到枫宴城,什么都顾不得,一心只想要活下来,痛得要死也不吭一声,咬着牙打碎了咽下去一肚子血,睡过一觉再痛的伤也能好,任是千万神祗挡在面前杀我,也是不怕的,我以为自己只会是孤身一人,但随后遇见了姑姑,你,元海元歌,还有容渊。”

千懿并不接洛枫的话,而是自顾自说下去。

两人并肩往前走着,宛如在黄昏里轻轻松松地散步。

“容渊,他与我父亲相似,却没有那失去原则的仁慈,他反倒很有想法,若他能坐上王位,定是个好神君……”

“嗯,他身边的伏闻,御星,和翰城,也都是很好的人,我真的没有想到。”

“所以我想,父王是回不来了,唯一能留住他的办法,就是将他用尽一生守护的山河,继续守护下去。”她转头对他淡淡地笑,眼神异常坚定。

“那日你我在北宅,还有丘玥姑姑面前,你为何不说这些。”洛枫这才想到,千懿被姑姑训斥,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你早告诉她这些,她不会怨你。”

“我左右来去,无论如何都是要伤她的。”千懿说:“我若是她,在尘埃落定之前,也无法真正相信容渊,况且这条路一旦开始,就没人能够回头,她为我想,为我好。也终究会怨我,是我辜负了她的爱,说与不说,不会有什么不同,事已至此,我总不想再让她难过。”

洛枫突然明白,千懿叫自己来是何意。

“为何今日说起这些。”

“我怕我再也见不到姑姑。”千懿默然:“如今的枫宴城,和我们走时已然不同,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亲口告诉她。”

“不许说这样的话,你自己的事情,你亲口告诉她。”

洛枫敛了笑颜,一幅生了气的严肃模样,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这是他最认真的时候。

“另外,你以为我也这么小心眼,也觉得你会为了一己之私而心慈手软。”

千懿不语。

“我只是心疼我的妹妹,就要被别的男人骗走了。”

“他没骗我。”千懿鼓起嘴。

洛枫被她这认真劲儿逗得笑了出来。

“笨蛋啊,姑姑和我都只希望你好,她不是没有劝过你过安宁日子,可你偏不,这根线就这样起了头,姑姑又怎么会怪你,只是……”

那日在北宅,千懿说,对于容渊的事,她自有打算,他很想知道她的计划,想问起,总欲言又止,但心中早已将她的打算猜的七七八八。

洛枫双目极亮,望着千懿,锐利的目光穿透公主的皮囊,直逼她重重心事的深处:“千懿,不要为了仇恨,辜负爱你的人。”

她似乎明白了他在说什么,目光复杂地点了点头,又轻言带过:“我自有分寸。”

他退了出去,出了门,左顾右盼看到刚刚带着他来的宫娥仍在一旁立着,便假意深沉难过,挥手也打发掉,裹紧衣服,走到炎皓霆处。

洛枫一路不言不语回到雪人海宫,也许是这几日太过疲累,他脑袋刚刚一沾床,困意铺天盖地袭来,他很久没有睡过普通如此的床,鱼鳍自然而然地舒展。雪人虽不老不衰,但生命顶多三千年,这两千多年过去,洛枫虽是少年身,却已经是有些苍老的心,东澜海独占一份宁静,无论是鹿麟世迦还是夏漠你死我活,这消息都要隔一段才能传来,直到那该死的神君将东澜海用做灵井,建了无明军,一直对世迦忠心耿耿无我无私的海王炎赤才终于明了,东澜海被置于何等残酷境地。

自从那日千年大祭上与千懿重逢,他的命运就被彻底改变,连带整个东澜海,都在跌宕起伏的浪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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