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真是让我沮丧。我们为什么要听一个死去的乐手的歌,如果在他生前我们不热爱他的话?那些涂鸦被她翻来覆去地看,我一开始觉得无聊透顶,没想到潜移默化也在上厕所时翻起了那本画册,有两幅我很喜欢。一幅画中有一个歌星有两个头,一个脑袋对前排女歌迷露出邪恶的笑容,另一个脑袋却露出乖宝宝式的不解表情。另一幅画上是一个深情无聊的日本武士,嘴里叼着香烟,一个戴着口罩的追求者接近一个浓妆艳抹,双唇紧闭的女郎。我谈过很多恋爱,吻过好多女孩,但此刻我就像画里那个走向一棵圣诞树的简笔人物,在热闹的众生中度过了一个失落的周末。

胡子先生的吊诡之处在于,在还没牵手之前,他已经和小暴把童年和未来都聊完了。但依然不觉得无聊。他跟我不一样,跟小暴也不一样,他学识渊博,见多识广,胡子拉渣,不像我们这些爱动感情的小动物。他像一个变态杀人狂,兜里揣着一个点不着火的打火机,于是所有人都猜不到,他在杀人之前抽不抽烟。

我每次喝醉都会打给小暴。

她起床气超重,每次被我吵醒都咬牙切齿,就是不记得挂电话。

我们不是没有过暧味,都最后全都阴差阳错。她在电话里有点伤心地说,我知道你在胡说八道啊,我知道你喝醉了啊,你只有在喝醉的时候才会打给我。

我说,那明天我不喝酒,我还打给你,好不好?

真的吗?

真的。

还是我打给你吧,我刚开通了全国免费100分钟的套餐。

去年她在王菲的MV里对我说“我爱你”的时候,其实我的心奇怪地动了一下,我有点想吻她的眼睛,但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她就被人拉走了。事情总是这样,她对我心动的时候,我在泡路边的漂亮女孩,我后知后觉回头找她的时候,她已经在别人的怀里装疯卖傻了。

就这样兜兜转转过了好几年。

我也是从她身上开始懂得,不可以牵着女孩子的手过马路。我们就是在马路上认识的,当时她打着电话过马路根本不看车,我站在她旁边心惊胆战忍不住拉了她一把。后来每次过马路我都得拉着她,我忍不住想象她被车撞得血肉横飞的画面。很多女孩子喜欢依赖,一旦有人牵着走眼睛就成为装饰品了,但我讨厌被依赖。

小暴是我自找的麻烦,我认。

在她消失的半年里,我喝醉的时候再也没有打给任何人。我梦到她一次,梦回以前她的画面,她在厨房里哭,看一部电影入戏太深陷在里面出不来,最后的一个镜头让人心碎。她哽咽着说好想抱抱她,带她回家,给她泡咖啡,在抽屉里塞满香烟。我沉默着拍拍她的背,不知道说什么。她突然抬头看我,说:“你支付宝有钱吗?我要买那套书回来看,现在就买。”她消失的日子里,我一个人把那部电影看了好多遍,每次都看不到结局就睡着了。

也许小暴是珍藏在我心里的一部黑色小电影。我有时候很爱她,有时候想杀了她,更多的时候,我去买刀的路上分心去做其他事了。

秋天快结束的时候,小暴开始在我的厨房里学做菜。在邀请胡子先生来吃晚餐之前,我已经吃了半个月的黑暗料理。我希望他最好装模作样地带瓶洋酒来,但他只带来了一束花。一束毛茸茸的满天星,小暴欢天喜地地接过来抱在怀里。我只好到楼下去买酒。

回来的时候看到他们在厨房里接吻,小暴在和一个胡子拉渣的男人接吻,不知道她喜不喜欢这种感觉。看着看着我发现不对劲,小暴的手抓着他脖子上的围巾,抓得很紧,太紧了,胡子先生快要不能呼吸了,她到底是在接吻还是在谋杀?胡子先生挣扎着想要拿开他的手,但他做不到。直到我走过去把他们拉开。

有时候,她的确是一个疯子。

糖醋排骨。皮蛋豆腐。凉拌青瓜。清蒸鲫鱼。白切鸡。萝卜猪骨汤。满天星。德国黑啤。三个人。最后的晚餐。

胡子先生要撤了,他要去英国,照顾他的女儿。哦对,我们都不知道他有一个女儿,知道的话,我就会和小暴一起用围巾把他勒死了。

喝到半醉时我走回房间睡觉,睡到凌晨走出客厅,酒瓶,烟头,残羹剩宴,一片狼藉。

小暴呢?小暴去哪里呢?

我跑去厕所,厨房,打开衣柜,把家里的大箱子都找了一遍。没看到人。

这么晚了,她跑去哪了?

我刚想拿手机出去找人,阳台上传来一阵歇斯底里的呕吐声。

我很高兴胡子先生终于撤了,但不久之后小暴也跟着撤了。走之前我塞了一对白色袜子在她口袋里。她很久没穿过袜子了,她觉得穿单鞋还穿袜子是世界上最土的做法。但冬天已经来了,公路两旁的树树叶都掉光了,变得光秃秃的。我反而喜欢这种萧条的景象,可是我更希望小暴能照顾好自己。

那天我在街上听到两个女孩的对话:

“我姐好像又有男朋友了。”

“正常啦,她又不是你。”

“什么叫她又不是我,我就不能有男朋友吗?”

“可以啊,你想吗?”

“想啊……哎不过有时候想有时候不想,有些人谈恋爱也没差,不就是一起吃个饭看个电影什么的…”

“不是的哦。他还会摸摸你的头的哟。他会牵着你对手过马路哟。你看天气这么冷,他还会把你的手放进他的裤袋里哟。还可以你一口我一口地喂早餐哟。”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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