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张子虚说着,已向他吐了吐舌头,就像是赤链蛇在吞吐着信子。

“知道。”

白落飞用右手轻轻蹭着他的脸,他的确很喜欢冷血动物身上冰冰凉凉的触感。

张子虚强忍着别人碰他时候的浑身不自在,却还是笑得那般自信明朗,“我既是会断尾求生,当然也一定会移花接木。”

“你的话,真让人心动。”白落飞笑眯眯地看着他,眼中突然投射出一丝怜悯之色,像是目送着一头被五花大绑的猪抬上供桌,“别说一千两,就算是十万两,只要能买回一只手,我当然都舍得。可我倒是宁愿舍掉一只手,也要尝尝这子虚泡酒的味道,才不枉此生。”

威逼利诱的法子,张子虚已全都用尽,他却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他蜷曲着身子附着白落飞轻轻攀了上去,柔若无骨,伏在了白落飞的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话。

听完这句话,白落飞的脸色突然泛起了殷红。

他从怀中掏出了昨日那张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千两的银票,小心翼翼塞进了张子虚的怀里。

“一言为定?”他的眼中尚有存疑。

张子虚却笑得信誓旦旦,“一言为定。”

“客官里边请。”

谢乌有看着这个大步走进来的白衣公子,既不惊也不喜,好像压根不认识这个人似的,只是像往常一样的招呼客人。

白落飞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柜台旁的酒架子,他的眼睛也亮了。

虽然他平时并不怎么喝酒,却并不代表他不懂酒。

毕竟与江南白家做生意的人,往来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这酒中世面自然也不在话下。

这里的酒,非但很好,而且绝妙。

下到三文一碗,上到千金难求,东西南北明里暗里的佳酿全都收笼在了这个小小的酒架上,包容四海。

“好酒!”他不禁发出了长长的一声感叹。

“这里的都是好酒,要哪一种?”

谢乌有依旧懒洋洋地问道,这本不应该是他说的活,可是干活的人还被吊着,他也只能暂时顶上。

“她喝的那一种。”

他说着,眼睛已经瞟向了角落。

不掌灯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人,埋在阴影里。

她永远穿着一身烟青色的长衫,坐在角落里,慢慢地斟着一坛酒。

一杯寂寞一杯愁,半生潦倒半生休。

她已经习惯了每顿饭必有一汤,喝完汤之后就可以开始喝酒,先养生,后造作。

她喜欢这个位置,这里从墙根到屋檐之间有一个破裂的窟窿,她却从来都不想将这个窟窿补上。

雨天的时候,会有一条细细的流水沿着墙根淌下来,晴日的时候,也会有一缕和煦的清风拂着脸颊吹进来。

春天有花香,夏日有蝉鸣,秋日有落叶,冬日有白雪,天明有阳光,夜晚有圆月,燕子会筑巢,马蜂会修窝,好像人世间不论什么东西,活的死的,都可以在这个洞里偷偷窥见。

如今,她在这满地铜臭酒香的巷子里,透过这个洞,抬头就能见到明月。

“她的酒,你喝不了。”

谢乌有看都不用看就知道他说的人是谁,毕竟屋里也只有她这一个人。

“多贵的酒,我都喝得起。”

白落飞说着,一锭重重的银子已经压在了柜台上。

“可她喝的是要命的酒,怕只怕你有命喝,无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