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虚听着赵掌柜的话已憋红了脸,当时的确是有这么一说来着。

只不过,那时候酒馆刚开张,没什么客人认,搞这种东西无非就是为了引流回本,招财纳新,谁承想真会有人天天惦记着呢?

他们本想着,这永安巷是个出了名的鬼门关,过往的人大抵都是有来无回,今儿个押上银子喝上一杯,只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来,到底算是个一本万利的活动。

可他没想到,这个当初押了一百两银子的人这一年间从没有来过一次,今日却要把这老账翻出来。

百里长街仍是气定神闲地喝着酒,看着张子虚半天不出声,淡然笑道,“国有国法,店有店规,你只管照实了说便是。”

“是……是有这个规矩来着。”

百里长街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站起身来。

张子虚被吓得一个激灵,嗖的一下把手藏到了身后,这个会员制的确曾经回了不少本钱,至少付清了店面一整年的租金,可是这买账的人有多少他却记不太清了,当年开张的时候没什么经验,好多东西都没有白纸黑字记下来,上面这会子要查,他也拿不出细账来,他实在不想被冷冰冰的铐子拷进冷冰冰的大牢里。

“嗯。”

百里长街一边应着,一边抱起了酒坛子,放到了邻近的另一张桌子上,然后又折回来,端起了剩下的半盘牛肉和一只空碗,

“那我走。”

赵公子与赵掌柜也面面相觑,他们实在是没有想到,这样咄咄逼人,人却只是重新换了一张桌子,挨着他们坐下来。

忍冬默默地看着他,她好像有些理解为什么昨夜张子虚千叮咛万嘱咐,他们做的事可莫要让百里长街看见了。

之前她还笑他们,那不过是个小小的捕头,现在的她,已断然不会再拿他当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他就这样忍下了?”她悄声地问着。

“再怎么说,赵掌柜总是有理的。”

谢乌有却早已猜到了结果,仍旧懒懒地躺在椅子上打呵欠,

“而这位百里大爷,他从来只抓犯事的人,不抓犯病的人。”

“您别看这家店虽小,可我敢保证这方圆数十里再找不出一家这样的酒铺子。”

赵掌柜说着,脸上已尽是掩不住的洋洋得意,毕竟能把这永安巷里最难啃的骨头咬上一口,甭管上面带不带着肉,都已算是他不小的能耐,

“下到三文一碗,上到千金难求,只要是您能叫出来名儿的,他都能给您找来了去。”

张子虚正抹着桌子,听到他们的话,突然回头打了个响指,满脸堆笑,“哎哟喂,这可不,您今儿算是来对地方了,不然,尝尝这新下的桂花醉,要不是您这头儿赶上的,我还真不大乐意跟别人说,您瞧边儿上,别说是百里捕头没见过,就连我们家掌柜的也都还没落到过这第一口鲜呢!”

“新下的,桂花醉?”

钱大善人盘着手中的菩提串子,他虽不敢自称见多识广,但常识总是有的,

“人都说八月挂花,十里飘香,可现在正值三月初春,又是哪里来新下的桂花呢?”

“日子不能这么算,据我所知啊,一般这鲜酿的花果酒,是赶在时令摘最新鲜的花果,投入酒中腌渍,足要泡个半年以上才能入味啜饮。去年八月花开,到今年初春,这不正好赶上头鲜。”

钱大善人脸上的褶子突然舒展开,仿佛醍醐灌顶,“那倒还真是。”

张子虚抱着酒坛子的手突然一紧,一时语塞,却不曾想旁边的赵大掌柜居然主动卖弄起来,帮他打了圆场。

泡酒的确是这么个流程,这赵大掌柜说的句句在理,连他都没得挑出刺儿来。

“三位,是想要文喝呢,还是武喝呢?”

“这里喝个酒,也这么多的规矩?”

钱大善人疑惑地看着旁边桌子的男人,那个人仍是一碗又一碗地倒着酒,一口又一口地闷下肚,他实在猜不出这个人是在文喝还是武喝。

“会员待遇,会员待遇。”

赵小公子轻轻拍了拍赵大掌柜的手,他曾经出入的地方,见过的玩法可从不比这里花样少,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忍冬,一副什么都懂的笑容看向了张子虚,

“文喝怎么个喝法?”

“曲水流觞,诗酒唱酬。

咱们这里虽然不比那文人雅客,可这饮酒行令的规矩却是断不能少的。

这坛桂花醉,天上地下可就仅此一件。

俗话说得好,雁过留影,人过留名,沾您的光,烦请饮罢赋兴一首谈谈这酒中滋味儿,也好让咱们家掌柜的聊慰不能亲口喝到的遗憾。”

“喝个酒还要先作诗,岂非像放屁前还要脱裤子?”

赵公子努着嘴摇了摇头,

“那武喝呢?”

“武喝嘛,这就简单了。”

张子虚指了指账台后面柜子上摆着的一叠竹制酒海,每个酒海差不多都能装上一斤的酒,

“苗寨时兴的新鲜玩意,高山流水觅知音。”

谢乌有审时度势,马上从椅子上窜了下来,取出了九个像碗一样带着壶嘴的容器,“这个酒海可是有讲头的,左五右四,意在五湖四海皆为朋友,九层高山,保那烦扰邪秽九九归一。”

“这……这该不会是要一口气喝上九大碗吧?”

“当然不是。”

赵公子听到谢乌有这样说,瞬间松下了一口气,“那便好。”

“苗家好客,哪儿能让客人亲自上手?”

谢乌有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已准备将酒海送递过去,

“这高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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