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但张子虚已听出是谁了,只是他喜出望外的嘴角又突然间耷拉下去,
“你回来了。”
旁的人当然都听得出来,一句你回来了,话外之音不过是你还知道回来啊。
最先看到她的,当然是躺在账台后面的谢乌有,只是现在他脸上的表情实在难以形容。
他向来,打量得最为仔细。
上次荼蘼在竹里馆一夜未归,谢乌有最先发觉她右衽的扣带长度有些微的变化,明显是解下后重系上的,那时他已不免有些浮想联翩,这次她和黄金屋出去一夜未归,他当然也有兴趣看看与平日里有什么不同。
只是这一看,实在是辣眼睛。
她全身上下到处都是泥土斑驳,简直就像是刚从城门外的护城沟里被捞出来的,不忍直视。
他紧闭着眼睛,什么都不问,他心里清楚得很,任谁身上落得这么狼狈,脾气都总不会好到哪里去的。
这个时候,他最好变成一个瞎子,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两个,是起得太早,还是一宿没睡?”
她看着张子虚和忍冬,这个时辰,她没想到大堂里的人都已经到齐了。
“大半夜的,谁不睡觉?”
张子虚背过身去,把搭在肩上的白色抹布一把拽了下来,又开始一遍一遍地抹着忍冬刚刚已经抹干净了的桌子,在老板面前,就算是没活可干,也得自己长眼去找活干的,
“这世上既然有闲得睡不着只管享福的人,那自然也有起早贪黑活该遭罪的人,掌柜的,你知道的,我每天还要早起开张,不睡好又怎么有力气干活呢?”
他虽是这样说着,可荼蘼看得出来,他那深陷进去的黑眼圈,没得作假。
“你可莫学他。”
荼蘼只是笑着看向了忍冬,
“咱们酒馆里,干活儿讲求的是效率,就算是凭着一身的蛮力气熬到了深更半夜,也是没有一分加班费多拿的。”
忍冬只是懂事地点了点头,现在的她,明白自己不管说什么都是错的,那当然也只有听话的最好。
张子虚一边听着她的话,一边专心抹着桌子,一边漫不经心地问着,“黄金屋呢,回去了?”
“怎么,你还惦记着他?”
她看着那张被张子虚擦得快掉了皮的桌子,微微皱了下眉,有时候,太勤快,也未必是件好事,
“也是,毕竟他可是实在惦记着招揽你呢。”
“在他手底下做事又有什么不好?”
张子虚抹完桌子,又转身去抹一旁的柱子,如果他不逼着自己找点事情做,这双手恐怕只会拍桌子,
“我可听说啊,那些讨债人每个月拿到手的足有三两银子,顶我们几个人辛辛苦苦干上一年,包吃包住这还不算,人家那边儿可是讲绩效,要是每月讨回的债多,不但额外有提成,出行还给供车马,回家还帮讨老婆,那福利啊,简直跟这儿没法比。”
忍冬听着他的话,想笑却又不敢笑。
她只见过当面人背面鬼的,却没见过当面鬼背面人的。
这个人,背地里尽说着她的好,当着面了,又总数落着她的不是,实在是稀奇。
她当然也看出来了,这个酒馆里,怕是只有张子虚一个人,才敢这样无端发上一顿小孩子的脾气。
“那赶巧了,他那边这几天正好得死上几个人,你倒是能过去补上空缺。”
听到这样的话,张子虚突然就敛起了脾气,幸灾乐祸地问着,“他那边出什么事了?”
“你莫忘了,今日十五。”
“十五又怎么了?”
张子虚挠了挠头,不明就里,
“听闻达官贵人家每逢初一十五就得烹羊宰牛庆贺庆贺,难不成他黄金屋这回子升官发财,却是要杀几个伙计助助兴?”
谢乌有听到这个日子,耳朵瞬间就竖了起来,他向来警惕得像只猫,能瞬间闻到任何危险的气味。
“十五了,鬼见愁那边,该是得手了。”
张子虚一拍脑袋,突然想了起来,那夜白玉飞在这里谈生意,与她约好的事成日子,就是十五。
事情并没有过去很多天,可这阵子太忙,他已觉得恍如隔世。
“鬼见愁不是已经被白玉飞买了去,他还会做你交代的事?”谢乌有试探地问着,那夜在一言堂的话,他听得一个字都不落。
“一码归一码。”
于她而言,两头吃从来都不是什么罪过,人家凭本事赚钱,她又有什么好不服气,一个人为了出钱更多的人而去背叛出钱较少的人,这本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可是拿了她的钱却不办事的人,这就是另一码事了。
从她手里,就算只是抛出去一文钱,那也得是掷地有声,必有回响。
“所以,现在白擎飞已经死了?”谢乌有小心翼翼地问着,他当然在意鬼见愁的去向,在荼蘼说让他解决掉鬼见愁之后的每一天。
“我几时说过要他的命?”
“你那夜……不是……”
“你会为了五百两银子去杀人?”
她那夜给的,的的确确是五百两。
谢乌有摇了摇头,张子虚也白了白眼,他们虽然每月只能领到三钱银子,可这五百两,也着实不稀罕。
这世上,也只有那些讨债人,纵是为了十两银子,也下得去手的。
“可鬼见愁却还是会为了五百两替你办事?”
听着谢乌有的疑问,荼蘼却直勾勾地盯住了他,“若非有我那五百两抛砖引玉,他又怎么能平白得到白玉飞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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