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睛,英雄难过美人关,我暗笑人性的丑陋。

长袖善舞事毕,接着陪侍客人,柔荑坐在太子旁边,玉婷依在客人身边倒酒,其余我们退下来。我很欢喜退场,终于可以有空有理由去偷喝厨房的酒水。

我不知道之后的宴席到底发生了什么,它血淋淋地结成了一个诺言,成就了一段传奇,却毁坏了我的期望,摧毁结束了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我惶恐不安,更是凄然无助,飞跑着看那失去双臂的柔荑,她惨白着脸,瘫在一边,如被丢弃的废弃物品,我疯狂的嘶叫,医生呢?止血,止血啊,血喷出来,却怎么也收不回,一地鲜红,染的我一身绿衣成了暗红。

柔荑,给了我名字的柔荑就要这样悲情又惨烈地离我而去了吗?我第一次嚎啕大哭,泣不成声。即使命如草芥,却也不该以这样的方式来结束,我的心被碾压成泥,悲愤欲绝。

玉婷拿出所有财产,找到我说“找块好地,好棺材,埋了吧”

她喃喃自语“你知道吗?前些日子,太子刚对柔荑宠幸过了,我还羡慕嫉恨着了”

“如果荆轲喜欢的盯着看的是我的腿,是不是我的腿就没了?”

“我好怕,好怕”她惊恐的说着。

我不知如何回答,深知自己的无力。该唾弃薄情寡义吗?可是对方从来没有情没有义,没有允诺,一腔情愿的情谊何来薄寡呢?尊贵的贵族与卑贱的平民以这样的方式融合又交割。

总是有多情的一方捧出一颗心,怀揣着美梦献出所有,另一方野心勃勃要成就万业,裹着拯救苍生的侠义来牺牲别人的人命,还沾沾自喜于自己的谋略和大义,这一幕似乎相识。可是即使蝼蚁,也需要尊重,都是生命,为何会有不同?

我扶着棺木,凄然而行,不如何处来,何处去,耳边传来激昂的歌声。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那奶油小生高渐离合着拍子敲着筑,荆轲合着节拍唱歌,太子和宾客相陪穿着白衣白帽践行,一首激情歌一把悲情泪留给的是将死之人,却不是已死的人。此时荆轲到了易水,祭过路神,就要上路了。

士为知己者死,我嗤之以鼻。知己,谁是谁的知己?

是内心怯懦的不甘,权贵的虚假利用,还是愚蠢的感官在指示着这歧途的开始?文人的嘴,权贵的利用,把罪恶美化成正义,龌蹉赞美成侠肝义胆,谁会记得那看似卑微实际灿烂美丽生命的凄惨离去?那双带血的纤纤玉手带来的震撼是胁迫还是震慑呢?

这情义披上财帛名利美色的外衣,带着鲜血淋淋的畸形变态的过往,看似壮举,却违背着人道和天道,我无比的期望也笃定此举会功败垂成。

我有时候很自责自己的无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柔荑离去,又无法做出什么,偶尔嫉恨自己的女儿身,埋怨天道的不知好歹和不公。

我时而思考,文人墨客写着纤纤玉手换取了侠客的忠胆义心。我怀疑,在血淋淋的手敬献时,它显示的是警示,恫吓,威胁多过于尊重吗?屈从还是拒绝于权贵?结果不言而喻,人性选择趋利得那个,那时候他还不是英雄侠义的代名词,那一刻他还在是否屈从的边缘徘徊。很奇怪,这么残忍拙劣的行为竟然换取了“英雄”的死心塌地,人心到底如何考虑权衡了这利弊呢?历史的对与错,不在书中,在我的心中。

我的本体越来越大,柳树成荫,人们时常来此闲坐纳凉。盖了一个草棚,摆一个茶棚,路过的人三三两两聚集,八卦着各种各样的故事,我听的兴致乏乏百无聊赖。

谁家的小妾飞上枝头,谁家的儿郎娶了新妇,谁家的夫婿又官升一级,又言宫里的华妃一身端庄深受宠爱,婷美人一身妖媚小人相,谗言国君戕害了太子。

真是苍天饶过谁,天道好轮回。

以拯救国家臣民的理由出手图谋刺杀敌国故友,又被父亲以拯救国家臣民的理由献上人头。被亲人背叛杀害,恐惧吗?伤心吗?嫉恨吗?还记得那个有着极品纤手的人的无助与疼痛吗?

人性总是在惨痛经历里飞速成长,是联手导演一出复仇剧,还是各自为营分崩离析也罢,我听到要听的结果,愤懑之心慢慢平复下来。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远离繁华,安稳度日没什么不好,宫中的故事与我再无关联,我遗忘了玉华玉婷的人,就这样吧!兵荒马乱,危险来的时候,我躲进本体,再次埋怨自己没有武技傍身,埋怨天道的不公,生为女儿身。轰隆隆,一道闪电夹杂着雷霆之怒要劈下来,我吓得缩了脖子,蜷着身子。糟老头子坏得很,天道,之前还夸过你了,这么小人之心,跟我一个柳树精较真,能讲讲道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