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良乘船沿大运河逆流上,自凌安老家返回京城,这次幸得当今圣上垂青,准他们这些服侍多年的老人儿回家探望。

自从进了宫,周良回家的指望再没有过,这次回家,纯粹只是给已故爹娘重修坟墓,还有寻找失散多年的弟弟妹妹,修缮坟墓的愿望得偿,可弟弟妹妹终是没有找到,看来,他想依托家人养老和送终的愿望终将破灭。

这几日,船刚好行至太湖,周良见那海天一色的绝景一时兴起,让船家改道太湖游玩几日,这日,他使人离了大船,独乘一叶小舟在湖心钓鱼,他听船家船家说,太湖有“三白”——白鱼白虾银鱼,这银鱼最是鲜美,和白虾一样,需要下网打捞才能得,所以,自他们驾舟离开大船后,就在小船后撑开了细网,一路网鱼虾,“三白”里的白鱼也是鲜嫩异常,但是极其难得,他现在钓的便是这白鱼。

周良已在湖心坐了两个时辰,前后钓上来许多现货,独独不见白鱼踪影,便感叹到:机缘未到机缘未到……打算收杆回大船去烹食白虾银鱼,他使船家收网。

渔家慢慢的收网择鱼虾,周良则远眺湖光山色,远远的一个白紫色的物体进入他的视野,那物体一涌一涌的,慢慢向他们漂了过来,周良终于看清了,那好像是个人。

“船家,快往前滑,前面湖面好像漂着个人。”周良喊。

“是个人也是死人吧?”

“怎么说?”

“前几日淮阴山洪爆发,冲走了很多人,那大水,甚是吓人,想必冲进湖里,也早不能活了。”

“这话又是怎讲?”

“这一路的山石树枝,还有房屋倒塌的砖头压块,冲走的农具,哪样东西撞在身上不千疮百孔的?我们见得多了,我劝先生省省善心吧,恐已是死人了。”

“哦,这样……”周良听了船家的话,本已放弃救人的念头,但再回头的时候,发现那个物体动了一下。

“船家!船家!快,我们过去看一看,那个人动了一下。”周良喊。

“哎呀,先生,跟你说一定是死人,你偏不信。这么多年小老儿我江里来浪里去的,见得多了。”船家有些不耐。

周良并不动怒,兴许是这些年伺候皇上养出的好性儿,反而笑了笑,跟船家解道。

“咱们就上前去看一看,如果真是死人,我们也捞了,我自付你一份人情,帮他起个坟安葬了,也是你我的阴德,自是好处。如若真是个奄奄一息的活人,你我一救,那不是胜造七级浮屠?你我更是功德无量啊,老哥!哈哈!”周良好性儿的劝说,而不是花了钱就颐指气使的暴发户做法。

船工老头儿想了下,无奈的点点头,“好吧,您是包船的,我听您使唤!!咱过去瞧瞧!”

说着,船工老头儿摇桨向着那个物体划过去,当船更靠近些,那物体又动了一下,这让周良更确认自己的片段,船工老头儿也看到了,摇桨的动作更加快了几分。

终于,船靠近了那个物体。

“老哥,你快看,是个孩子,一个小姑娘!”周良高兴的大叫,赶快示意船工过来帮忙把那女娃娃捞上来。

周良并船工老头儿一起用力,终于把小女娃捞了上来,同时捞上来的,还有女娃娃手里死死抱着的琴包。

周良赶快为女娃娃把了把脉,确认她的生命迹象,是的,小姑娘还活着,只是脉象很虚弱,身体冰凉,可能是在水里泡了很久,而且,没有吃东西。周良吩咐船工老头儿赶快往回滑。

周良抱着小女娃返回大船,赶紧让船家婆子给熬了一锅粳米粥,然后把小女娃平放在甲板上,刚要按压小女娃腹部,就被船工老头儿拦住了。

“先生,如果这女娃呛水了,要翻过来拍背,如果压肚子会要了命的,我们就白救了。”船工老头述说这船家的经验。

周良赶快如法炮制,果然,不几下之后,听到了女娃娃的咳嗽声,哇的,一大口水从孩子口中吐出,周良以为孩子醒了,但是并没有,她只是吐出了呛住的水,但是并没有恢复意识。

不久后,船家婆子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粥进来了。

“老嫂子,您来的正好,这孩子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手脚冰凉,还劳烦您帮这孩子找身干衣服换上。”

老太太应了,不久后拿了几件衣服进来。

“没想到,我孙女小时候的衣服还都留着。正好给这孩子穿。”老太太抖着衣服,“先生还请你们先出去下。”

周良和船工老头儿都临时出去了,婆子很细心,还用毛巾沾了热水,一边帮孩子换衣服一边用热毛巾帮孩子擦拭,帮孩子恢复体温,大概两炷香的时间,婆子帮小女娃换好了衣服,又给她喂了几口热粥,给她盖好被子。

“先生,您进来吧。”婆子唤着。

周良和船工老头儿都走了进来。婆子捧上了女娃身上的衣服,还有一些物品。周良翻看了下,已心知肚明,从衣服的料子来看,这小女娃不是平民百姓家的孩子,不知是官家,还是富户,再者物品里还有一些银票的碎片,是亨通票号的银票,亨通则是通达十三省的票号,银票行于上层社会,另外还有几件金银珠串,这些也不是一般家庭能用的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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